很快,楊大爺就回來了,盼娣也閉口不談自己的過往了,纏著對方接著講故事。
"又過了兩年,還是一個夏天,那年夏天熱的邪乎,石頭都曬裂了。
玉黍剛出苗,有個一拃多高,被曬得葉子皺巴成了個卷兒,眼看就要旱死了。
能有多熱?就這麼說吧,蒼蠅蚊子都熱死了。
人也受不了啊,到了夜裡就在院子裡鋪個涼席,睡在院子裡。
那天晚上,我爹娘帶著我在院裡的楊樹下麵睡覺,一個二虎頭悄無聲息的跳了進來。
我娘迷迷糊糊間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呴呴響,還以為是我被口水嗆到了,趕緊起來看。
手一摸,躺在旁邊的孩子沒了,頓時就是一激靈。
轉頭一看,月亮光下,那個二虎頭叼著我正往牆根走呢。
那畜牲聽到我娘的動靜,回頭一看,就是這一耽誤的功夫,我娘瘋了一般的撲了上來。
二虎頭這東西性子多疑,一看我娘瘋了一般的哭喊著撲了上來,一時間還真弄不清這小個子女人有多厲害,叼著我來回試探著,想要擺脫我娘的糾纏。
夜深人靜的時候,彆說我爹了,家家戶戶睡在院子裡人都聽到了我娘那淒厲的聲音。
我爹也醒了,一看我娘張開雙臂跟趕家裡養著的雞那般攔著叼著我的二虎頭,當時心裡就涼了半截兒。
大楊樹下倚著個扁擔,他抄起扁擔怒吼著就衝了上來。
二虎頭見我爹比我娘還不怕死,叼著我就往後退,一直退到了過道。
到了這裡它連閃轉騰挪的地方都沒了,我娘啥也不顧的,也不知道怕,撲上去就拽著我的腿。
二虎頭拽了一下沒拽動,此時我爹抄起扁擔就砸,二虎頭被打疼了。
丟下我猛地原地躍起,後腿在牆上蹬了一下借力,從過道天井裡一躍而出,消失不見了。
我娘死死抱著我,說啥都不敢鬆了,我爹可不迷糊,趕緊給我檢查了一下。
一看,脖子裡兩道大傷口,趕緊拿紗布給我纏了,連夜把我送去了縣城。
那時候西醫還不如現在這麼流行,也不流行縫針之類的手段,更沒有現在這些消炎藥片兒。
當時夏天熱,沒兩天呢,我的傷口發炎了,高燒不退。
為了救我,那可是費了大勁了。不僅我爹攢的那些家當賣了個一乾二淨,我爺我奶更是把家裡的田和房子都賣了,這才勉強保住我的一條小命。
我這都算運氣好的,二虎頭在這附近沒少禍害人。就我知道的,最少有五六個孩子和我一樣的遭遇,附近這幾個縣都有二虎頭傷人的事情。
隻不過他們沒有我幸運,不是死了就是啞了。
二虎頭這畜牲也是聰明,專掐脖子,幾個孩子都是脖子裡受傷。
夜裡孩子鬨騰著不睡覺,大人隻要一提二虎頭,小孩兒們嚇得直哆嗦,哭都不敢哭,那是真害怕啊。"
楊大爺的講述讓路平安不由得想起了傳說中的驢頭狼,那玩意兒也是禍害村民養的家畜,襲擊老人和孩子。
"楊大爺,後麵你還見過二虎頭麼?他長啥樣?真的如傳說一樣,長得怪模怪樣?"
"你有些不信是吧?很多人都不信。
後麵還見過幾次二虎頭,第二次和那畜牲遭遇,也是我記事後再見到二虎頭。
那年我有個……大概十二三歲吧。
我爹辛辛苦苦乾了十來年,又把房子和家裡的地買回來了,還買了兩頭牛,一頭大牤牛,一頭母牛。
那時候我爺已經去世了,我奶裹著小腳,家裡的兩頭牛平時都是我去放。
那年剛入夏,就麥子將將開始黃了的時候,有一天我去放牛,因為貪玩所以回來的晚了點兒。
說晚也沒多晚,太陽才剛剛下山,天才剛剛擦黑,我就到村口了。
因為怕回去晚了挨訓,我就拿著個棍子一直趕,一直趕,趕的牛鈴鐺當啷當啷的亂響。
沒想到都到村口了,兩頭牛卻不肯走了。
我心裡有點急了,還以為兩頭牛是想去村邊兒的水坑邊兒喝水呢,當即就罵它們:
"走走走,想喝水家裡沒有麼?滾,快往家滾。"
兩頭牛哞哞直叫,像是要跟我吵架。
那時候小,不懂事兒,手裡的棍子啪的就打過去了。
小孩子拿的棍子能有多結實?無非就是荊條子,楊樹枝子這些又直又長的棍子,一下子就抽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