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菲提裙斂袖挨近,和李恩希一起趴在門縫處,偷偷觀察著王棣,想要知道他究竟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兩人的眼睛緊緊盯著書房內的情景,目光中充滿了好奇。足底沾了廊下新生的苔痕,莊菲屏息挨著李恩希蹲下,鼻尖幾乎貼上雕花門縫,發間銀蝶步搖卻不慎撞上門框,驚得兩人同時攥緊帕子。書房內傳來規律的銅漏聲,混著書頁翻動的輕響,倒像是有人在丈量光陰的刻度。
王棣坐在圈椅裡的身影被竹簾割成碎片,她們瞧著他指尖撫過背水陣圖示,狼毫在旁注處頓出墨團,像極了戰場上凝固的血。莊菲扁了扁嘴,袖中指尖掐著帕角蓮花紋:往日鬥雞走馬的手,倒握得穩狼毫了?她語氣裡凝著霜,想起史書中二字,忽覺那書頁翻動聲竟似鐵蹄踏碎冰河。
李恩希指尖絞緊絹帕,帕上金線在暮色裡泛著冷光。她望著王棣垂首批注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可你瞧他批注撫士卒如子...他真是史書上記載的那個叛徒嗎?她喉間發緊,見莊菲眉間皺痕更深,忙住了話頭。
史筆如刀,豈會錯栽?莊菲聲音輕卻利,像把小銀刀切開蜜漬梅子。
李恩希猛地拽住莊菲衣袖,觸到對方小臂上突突的脈搏:若真是叛將,何苦...話音戛然,因見那人忽然合上書卷,指節敲了敲桌沿,驚得簷角鐵馬驟響。
“人不可貌相,難道史書還會騙我們嗎?”莊菲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帶著一種堅定的信念。她的眼神中透著對史書的信任,認為曆史的記載是不會出錯的。
李恩希聽到這話感到十分有道理,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心中卻依然充滿了矛盾。她知道史書的重要性,但又覺得眼前的王棣與想象中的叛徒形象相差甚遠。李恩希見這麼下去也打聽不到什麼,隻好和莊菲輕輕地離開了書房。她們的腳步如同來時一樣輕盈,生怕被王棣發現。
兩人互視一眼,同時捏著裙角後退。她們逃也似的穿過月洞門時,身後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響。莊菲攥著李恩希的手心裡全是汗,廊下燈籠次第亮起,將她們的影子扯得老長,恰似兩條被驚散的魚,在暮色裡遊向深不可測的湖底。
王棣的指尖碾過《孫子兵法》泛黃的書頁,狼毫在硯池裡蘸墨時,腕間青筋微凸,像繃直的弓弦。他盯著兵者,詭道也幾字,筆鋒在旁注處頓出墨釘,素箋上立刻爬滿虯結的字跡,鐵畫銀鉤間似有金戈鐵馬奔過——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竹簾縫隙裡漏進的日光被他睫毛剪碎,在批注處凝成細小的金斑,倒像是誰把沙盤上的烽火星子抖落在了紙上。
他忽然合上書卷,指節敲了敲折角,目光卻未從素箋上挪開。狼毫在激水之疾,至於漂石旁畫出狂草批注,筆鋒掃過處,紙頁發出細微的撕裂聲,像急行軍踏碎霜葉。李恩希和莊菲屏著呼吸數他翻頁的次數,瞧著他時而擰眉凝視虛空,時而在硯台裡重按狼毫,墨汁濺在月白中衣上,暈開的黑點竟似地圖上的營寨標識。
窗外竹影搖曳,在他握筆的手背上投下顫動的紋路,像極了沙盤上蜿蜒的兵線。直到暮色漫過書案,將知己知彼四字染成深褐,他才忽然捏起一枚棋子,對著虛空輕輕一叩,發出清越的響——驚得簷下偷聽的兩隻麻雀撲棱棱飛走,而他指尖的棋子,早已落在了素箋上連金滅遼四字中央。
王棣正沉浸在翻閱《孫子兵法》中,他的眼神緊緊盯著書頁,仿佛要將每一個字都刻在腦海裡。不時寫下自己的理解,那毛筆在紙上飛舞,留下一行行蒼勁有力的字跡。他的心思完全沉浸在書中的世界,完全沒有發現李恩希和莊菲的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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