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開門迎戰_鐵馬冰河肝膽照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24章 開門迎戰(1 / 1)

殘陽如血,潑在開封城的青磚上,將那條通往大理寺的長街染得猩紅。王棣戴著鐐銬,每一步都濺起細碎的血珠——那是昨夜被嚴刑逼供時滲的血,此刻混著塵土結成暗紅的痂。白色囚服上的囚字被汗水浸得發燙,像兩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喉頭泛腥。

走快點!押解的禁軍踹在他膝彎,王棣踉蹌著跪倒,額頭撞在青石板上,濺起的血珠恰好落在一道龜裂的磚縫裡,恰似他此刻寸寸斷裂的心腸。他抬頭時,看見朱雀門的鴟吻在暮色裡勾出猙獰的剪影,想起三日前楊再興在箭樓說這城還沒死透,原來最烈的烽火,從來燒在自家宮牆裡。

大理寺的朱漆門在身後吱呀合攏,銅環上的獅首吞口泛著冷光,像要將他生吞活剝。獄卒接過枷鎖的刹那,鐵鏈拖地的聲響驚起簷下寒鴉,翅尖掃過明鏡高懸的匾額,留下幾片帶血的羽毛。

與此同時,荊國公府的石獅被暮色鍍上一層寒霜。楊再興的銀槍被粗麻繩捆在廊柱上,槍纓上的紅綢浸了血,在穿堂風裡飄成招魂的幡。他望著庭院裡被踩碎的梅枝——那是王棣親手栽的,此刻斷口處凝著冰碴,像極了今早被繳的虎符。

狗官敢動俺鐵牛爺爺的刀!張鐵牛的怒吼震得窗欞發抖,粗布袖口被撕裂,露出臂上二字的刺青,拳頭砸在朱漆柱上,木屑混著血珠簌簌落。他腰間的大環刀早被奪走,刀鞘上的銅鈴卻還在響,叮當作聲裡混著許青壓抑的咳嗽。

許青靠在假山石上,胸口的箭傷又裂了,血浸透了素色短打。他望著牆頭上盤旋的烏鴉,忽然想起出發勤王那日,王棣說箭要射向胡虜,不是自家兄弟,喉間湧上的血沫竟帶著鐵鏽味。

朱淮蹲在西廂房的門檻上,手裡還攥著半截斷弓。這張硬弓曾射落過三隻金鷹,此刻卻連弦都被拆了,竹片上的裂紋裡嵌著校場的黃沙,像極了他眼角的皺紋。王忠蹲在他腳邊,這個被王棣賜名的少年,指節摳著青磚縫,指甲縫裡滲出的血,在地上畫成歪歪扭扭的字。

張憲最後一個被推進偏院,他懷裡藏的王棣給他批注的兵書被搜走時,書頁散落一地,被靴底碾得模糊。他望著廊下那株枯死的老梅,想起王棣教他寫保家衛國時,墨汁濺在宣紙上,像極了此刻天邊的晚霞。

暮色漫過二進院時,整座荊國公府突然靜得可怕。唯有風卷著殘葉,在空蕩的演武場打著旋,卷起的細塵裡,還能看見幾星未掃的槍尖反光——那是他們前日演練時,楊再興的銀槍挑落的晨露,此刻卻冷得像冰。

鐵鎖在門環上撞出鈍響,將最後一絲天光鎖在院外。楊再興忽然低笑一聲,笑聲撞在石牆上,碎成滿地蒼涼。他望著廊柱上的銀槍,槍尖對著宮牆的方向,在暮色裡泛著一點寒星,像極了他們從未閉上的眼。

靖康元年閏十一月丙辰日,朔風卷著鉛灰色的雪沫子,抽在開封城頭的垛口上,發出嗚嗚的哭嚎。城牆磚縫裡凝著的冰碴子泛著青白,像無數把斷刃嵌在城骨上,而城外十裡處,金兵大營的炊煙已如墨柱般直插天際,將那輪本就慘淡的日頭遮得隻剩一圈昏黃。

城堞邊,郭京正踏著罡步。此刻換了件洗得發白的杏黃道袍,袍角繡著歪歪扭扭的六甲符籙,被風掀得獵獵作響。他麵皮蠟黃,頷下幾縷山羊胡沾著凍住的鼻涕,一雙三角眼卻瞪得滾圓,正對著城下金兵的方向念念有詞。左手捏著張黃紙符,右手握柄桃木劍,劍刃上還粘著半截燃儘的香灰,隨著他踏步的動作簌簌往下掉。

“六甲神將聽吾號令——”他突然頓住腳,桃木劍往城磚上猛地一拍,那符紙竟無火自燃,青灰色的煙順著他指縫往上飄,混著他口中噴出的白氣,在寒風裡擰成一團怪影,“此去斬金狗首級,如探囊取物!爾等且看,待貧道神兵一出,管教那完顏斡離不、完顏粘罕屁滾尿流!”

城樓上的何栗聽得眉梢直顫,他官袍上的玉帶早被冷汗浸得發潮,卻仍攥著郭京前日獻上的“法書”,書頁邊角卷得像隻乾硬的蟬蛻。“郭道長所言極是!”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孫傅,聲音因激動而發尖,“前日道長試演,隔空斬落庭中老槐,此等神通,豈容置疑?”

孫傅連連點頭,花白的胡子抖得像風中的蛛網。他袖中藏著郭京給的“護身符”,符紙邊角磨得發亮,此刻正按在胸口,仿佛那薄薄一層黃紙真能擋住城外呼嘯的箭矢。“諸位莫要驚擾法事!”見有將領急得頓足,他猛地沉下臉,官帽上的珠串撞出脆響,“郭道長說了,凡俗肉眼看不得神兵顯聖,須得讓開城門,方能讓六甲天兵暢行無阻!”

“參政大人三思!”一名老兵甲胄上還帶著昨日血戰的刀痕,他撲過來攥住何栗的袍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金兵鐵騎已在城下列陣,此刻開門,與引狼入室何異?這郭京滿口胡柴,前日說能撒豆成兵,今日又做六甲法,若真有這般本事,為何不早早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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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何栗猛地甩開他的手,袍角被扯破一道口子,露出裡麵漿洗僵硬的襯裡,“你這匹夫懂什麼?”他轉頭看向郭京,語氣瞬間軟下來,“道長,莫要與這等俗子一般見識。”

郭京斜睨著那老兵,三角眼眯成條縫,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黃黑的牙。“此等凡夫,自然不懂我六甲法的玄妙。”他舉起桃木劍,劍尖指向城門方向,“時辰到了——開城門!”

“不可!”城樓上頓時一片嘩然,有文官急得直拍欄杆,木欄被拍得“咚咚”響,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有士兵按緊了腰間的刀,甲葉摩擦聲裡混著牙齒打顫的響動。寒風卷著他們的呼喊撞在城磚上,又被城外金兵的號角聲碾碎。

何栗卻已紅了眼,他抽出腰間的令牌,令牌上的銅環撞在欄杆上,發出刺耳的響。“傳我命令——開宣化門!”他的聲音穿透嘈雜,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誰敢再阻,以通敵論處!”

孫傅立刻附和:“快!讓守城的軍卒都退開,莫要衝撞了神兵!”

郭京得意地捋著山羊胡,桃木劍在空中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圈,口中咒語念得更急,像是一群餓狼在喉頭低吼。城門後的絞盤開始轉動,粗大的鐵鏈在凹槽裡摩擦,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像極了這大宋江山在寒風中發出的哀鳴。

厚重的城門緩緩向內張開,一道縫隙先露出來,接著越來越寬,將城外漫天的風雪與金兵鐵蹄揚起的煙塵,一點點放了進來。郭京站在門樓上,望著那道逐漸敞開的缺口,三角眼裡閃著狂熱的光,仿佛已看見自己口中的“神兵”踏雪而出,將眼前的金戈鐵馬踏成齏粉。

宣化門的兩扇巨扉剛開到丈許寬,門軸裡的積冰便在寒風裡哢啦作響,像要散架的老骨。郭京早已踏著梯子登上城樓最高處,身後跟著兩個捧著黃符、香爐的小卒,都是他從市井裡招來的混混,此刻縮著脖子,手凍得直抖,香爐裡的香灰被風刮得滿臉都是。

“豎旗!”郭京一聲喝,三角眼在風雪裡亮得詭異。早有幾個兵卒扛著杆丈二高的旗杆往城樓東側挪,旗麵是粗麻布染的靛藍,上麵用朱砂畫著尊天王像——頭生雙角,眼如銅鈴,一手握鞭,一手按劍,隻是畫工粗劣,線條歪歪扭扭,倒像個咧嘴哭嚎的鬼魅。旗杆插進城磚的凹槽時,“哐當”一聲震落半截冰棱,那麵旗被北風扯得獵獵作響,朱砂畫的天王眼珠仿佛在雪光裡滾了兩滾。

“神兵出陣!”郭京扯開嗓子又喊,桃木劍往城下一指。城門後早擠著數百號人,便是他那“六甲神兵”——多是些沒上過戰場的市井潑皮,有的穿著偷來的禁軍舊甲,甲片鬆鬆垮垮掛在身上;有的乾脆裹著棉被,手裡攥著菜刀、木棍,甚至還有人舉著根扁擔,扁擔頭上還纏著塊紅布,當作“法器”。領頭的是個瘸腿的前戲子,臉上塗著油彩,被寒風凍得發僵,一瘸一拐地喊:“隨我殺金狗——立大功,以後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話音未落,這群“神兵”便被後麵的人推搡著往城外湧,腳底下的冰碴子被踩得咯吱響,有人沒走兩步就滑倒,引得一陣哄笑,笑聲裡混著哭腔。

城外的金兵早已列陣等候。完顏斡離不的女真鐵騎列成三排,鐵甲映著雪光,像一道移動的冰牆。最前排的金兵弓上弦、刀出鞘,見城門裡湧出來的竟是這等烏合之眾,領頭的百夫長忍不住咧嘴笑,露出兩排黃牙,猛喝一聲:“殺!”

鐵蹄聲瞬間炸響,如悶雷滾過凍土。金兵的鐵槍如林般刺出,槍尖裹著風雪,帶起一道道白練。頭排的“神兵”還沒看清對方模樣,就被挑得倒飛回去,撞在後麵的人堆裡,慘叫聲混著骨折聲在城門洞裡回蕩。有個舉扁擔的潑皮想轉身逃回,被金兵的狼牙棒迎麵砸中,腦袋像個爛西瓜般炸開,紅的白的濺在那麵靛藍旗角上,倒比朱砂更鮮豔。

“神兵”們哪裡見過這等陣仗?頃刻間潰不成軍,哭爹喊娘地往城門裡擠,後麵的人想逃,前麵的人被絆倒,互相踩踏,城門口頓時堆起層人牆,血順著磚縫往城裡流,凍成一道道暗紅的冰棱。

城樓上的郭京卻兀自捏著黃符,閉著眼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詞:“六甲護體,刀槍不入……”忽然一陣寒風卷著血沫子撲在他臉上,他睜眼一看,隻見城外的“神兵”像割麥子般倒下,金兵的鐵騎已快衝到城門下,鐵槍上挑著的人頭正對著城樓,雙目圓睜,正是那個塗油彩的戲子頭領。

“怎……怎會如此?”郭京的聲音發顫,捏符的手一抖,黃符飄落城下,被個潰兵踩在腳底。他猛地轉頭看向那麵天王旗,旗麵已被流矢射穿三個窟窿,朱砂畫的天王像被血汙糊住半邊臉,倒像是在嘲笑他。

“道長!金兵要進城了!”一個小卒尖叫著撲過來,被流矢射中後心,釘在城樓的木柱上,血順著柱縫往下淌,濺在郭京的道袍下擺。

郭京這才慌了神,桃木劍“當啷”掉在城磚上,劍刃撞出個豁口。他瞥見西側城牆有個供守城兵卒上下的窄梯,此刻正有幾個兵卒慌不擇路地往下爬。“快!扶我下去!”他一把推開身邊的小卒,那小卒沒站穩,慘叫著從城樓邊緣翻了下去,墜在城牆根的積雪裡,沒了聲息。

郭京連滾帶爬地撲到窄梯邊,道袍被釘子勾住,他也顧不上扯,硬生生撕下塊布來,露出裡麵打了補丁的粗布短褂。往下爬時,腳下一滑,摔了個嘴啃泥,門牙磕掉半顆,滿嘴是血,卻不敢哼一聲,隻顧著手腳並用地往下蹭。

城樓上的天王旗還在飄,隻是旗杆已被金兵的火箭射斷,“哐當”一聲砸在城磚上,旗麵被風卷著飄向城外,恰好落在斡離不的馬前。那金將瞥了眼上麵的血汙和歪扭的畫像,嗤笑一聲,馬鞭一指城門:“進城!”

而郭京這時剛爬到城牆半腰,聽見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嚇得魂飛魄散,乾脆鬆開手,閉眼往雪地裡跳。跌在雪堆裡時,他摸出懷裡最後一張黃符,想也沒想就塞進嘴裡嚼了,混著血咽下去,隨即一貓腰鑽進城牆根的破廟裡,扯掉道袍上的符籙,往臉上抹了把泥,混在幾個逃難的百姓裡,頭也不回地往城南竄去。

風雪裡,宣化門內的哭喊聲、廝殺聲越來越烈,唯有那半截折斷的天王旗杆,還斜插在城磚縫裡,在寒風中輕輕搖晃,像個被遺棄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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