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金軍北撤_鐵馬冰河肝膽照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46章 金軍北撤(1 / 1)

張邦昌的目光在三人臉上轉了一圈,沒說話,隻是緩緩點了點頭。他瞥見徐秉哲偷偷拽了拽莫儔的衣袖,莫儔則微微頷首,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那眼神裡藏的不是“同心”,倒像是在盤算著祖彆時能在金人麵前討多少好。呂好問站在張邦昌身側,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眉頭又皺緊了幾分,青色朝服的袖口被風掀起,露出他攥得發白的指節。

“既來了,便跟著吧。”張邦昌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他轉身重新麵向金營方向,赭黃柘袍的下擺掃過地上的香案,帶起一縷檀香的煙氣,被朔風一吹,纏上了身後三人的朝服。

王時雍最先應諾,忙不迭地跟上,腳步放得極輕,生怕落了後;徐秉哲緊隨其後,一邊走一邊理著翻卷的袍角,時不時抬頭往金營那邊望,像是在琢磨待會兒該如何開口才顯恭敬;莫儔則落在最後,目光在張邦昌身上的柘袍與頭頂的朱紅傘蓋間轉了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的玉牌,不知在盤算些什麼。

八名隨從仍抬著朱紅傘蓋走在張邦昌身側,傘麵被風吹得微微晃動,金線團花在晨光裡忽明忽暗,將張邦昌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身後三人的腳邊——王時雍的靴子幾乎要踩著那影子走,徐秉哲與莫儔則刻意與影子保持著半尺距離,既顯從屬,又不願完全被蓋過風頭。

前方金軍大營的馬蹄聲愈發近了,偶爾還能聽見金兵用生硬的漢話吆喝著整理行囊,粗糲的嗓音混在風雪裡,像鈍刀刮著骨頭。營門處的金兵依舊舉著彎刀站著,目光齊刷刷地落在這支隊伍上,尤其是落在張邦昌的柘袍與那柄紅傘蓋上,眼神裡的審視更重了幾分。

張邦昌腳步未停,身後的王時雍、徐秉哲、莫儔三人也跟著加快了步子,官靴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與隨從的腳步聲、風卷雪的聲音、金營的馬蹄聲混在一起,在這空曠的曠野上,竟顯得格外刺耳——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汴京暫時得以喘息的安寧上。

朔風卷著碎雪,在汴京郊外的曠野上打著旋兒,將晨光割得支離破碎——正是三月丁酉日,天剛蒙蒙亮,日頭卻半點暖意也無,隻冷冰冰懸在灰蒙蒙的天上,照著金營內外一片狼藉。張邦昌一行人剛近營門,便先聞見空氣中混著的腥氣與黴味:營邊的空地上,堆著被丟棄的大宋百姓衣物,青布襖子上沾著血汙,孩童的虎頭鞋缺了半隻鞋尖,還有些破碎的瓷碗瓷片,雪水浸在碗底的殘粥裡,凍成了白花花的冰碴。

幾個金兵正蹲在帳篷前粗手粗腳收拾行囊,玄色皮襖敞開著,露出滿是虯結的胸膛,手裡抓著搶來的綢緞往麻袋裡塞——那綢緞是昨日從城南沈大戶家搜來的,原是繡著百鳥朝鳳的嫁女之物,此刻被揉得皺巴巴,邊角還掛著草屑,再無半分精致。有個金兵嫌麻袋紮得慢,竟抽出腰間彎刀,“唰”地一下挑斷繩結,刀光閃過,濺起的雪粒落在刀身,與未乾的血漬混在一起,凝出暗紅的冰珠。

“都快點!誤了撤軍時辰,仔細你們的狗頭!”營中傳來粗糲的吆喝,是個金兵校尉,光著膀子隻披件獸皮坎肩,腰間掛著血淋淋的獸牙刀鞘——想來昨夜搜掠時剛沾了人命,鞘口的血痂被寒風一吹,硬得能硌疼手。他抬腳踹向一個慢了半拍的小兵,那小兵踉蹌著扶住馬鐙,懷裡的銀元寶“當啷”掉在雪地上,卻不敢去撿,隻飛快地將最後一袋糧食甩上馬背,馬背上的包裹堆得老高,壓得馬兒嘶鳴了一聲,蹄子在雪地裡刨出淺坑。

張邦昌腳步未停,赭黃柘袍的下擺掃過地上半塊斷裂的大宋旗幟,旗麵焦黑的邊角在風裡簌簌作響,像是在無聲哭訴。呂好問跟在他身側,目光掠過那堆殘破旗甲,攥著袖口的手更緊了——指節泛白的地方幾乎要嵌進布料,連青色朝服的紋路都擰成了一團,方才強壓下的憤懣,此刻見了這搜掠後的狼藉,竟被寒風勾著直往心口鑽,連呼吸都沉了幾分。

王時雍的山羊胡早沒了先前的活絡,顫巍巍貼在下巴上,臉色比地上的雪還白。他偷偷往張邦昌身邊湊了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發顫:“大人,這金人……竟狠厲到這般地步,待會兒見了金使,咱們可得更謹慎些,萬不能觸了他們的怒。”徐秉哲沒接話,目光卻黏在金兵馬背上的描金錦盒上——那盒子分明是宮中舊物,盒角還刻著纏枝蓮紋,他喉結動了動,下意識理了理袍角的補丁,像是怕被金兵瞧見自己的寒酸,折了“大宋官員”的體麵。

莫儔則攥緊了腕上的暗紋玉牌,玉牌的冰涼透過衣袖傳到掌心,他卻半點沒察覺。目光隻盯著金營分岔的兩條路:一條往東北,積雪已被馬蹄踩得稀爛,混著泥汙成了黑褐色;一條往西北,路邊還綁著幾個大宋百姓,棉衣被扯破了大口子,凍得嘴唇發紫,卻不敢哭出聲,隻偶爾發出細碎的嗚咽,很快被風聲蓋過。他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玉牌的紋路,眼底那點算計又冒了出來——這兩路撤退,不知哪一路的金使官階更高?待會兒若能湊上去說上幾句話,說不定能討個“識時務”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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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門處的金兵已列好了隊,彎刀斜挎在腰間,箭囊裡的羽箭插得滿滿當當,每支箭杆上都刻著猙獰的女真狼圖騰。有個金兵扛著黑色狼旗,旗麵展開時獵獵作響,狼頭的獠牙在晨光裡泛著冷光,像是在炫耀這幾日的掠奪。很快,兩隊金兵開始分流:東北方向的隊伍由那獸皮坎肩校尉帶領,馬蹄踏在雪地上“噠噠”作響,沉重得像是踩在大宋百姓的心上;西北方向的隊伍則跟著個絡腮胡金兵,他手裡牽著韁繩,繩頭拴著個老秀才,老秀才的儒巾掉在雪地裡,頭發散亂著,卻還死死護著懷裡的書卷,被拽得踉蹌前行。

張邦昌望著那分兩路而去的金兵隊伍,目光沉得像結了冰的河水。身後的朱紅傘蓋被風吹得微微晃動,金線團花在晨光裡沒了往日的鮮亮,隻映著眼前的狼藉,顯得格外刺眼。隨從們的腳步聲、風卷雪的“嗚嗚”聲、金兵的吆喝聲,還有百姓的細碎嗚咽,混在一起飄向汴京方向——那座暫時得以喘息的城池,此刻正被這陣聲音籠罩著,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帶著雪粒的冰涼與亂世的無奈。

忽聽得西北方向馬蹄聲愈發沉實,不似尋常小兵的雜亂,倒像有鐵腕人物壓陣——果見一隊金兵簇擁著一人行來,那人身披玄鐵鱗甲,甲片縫裡凝著雪霜,在晨光裡泛著冷硬的光,腰間懸柄镔鐵彎刀,刀柄纏黑皮,末端墜顆血紅瑪瑙,正是監押此路的完顏斡離不。他勒著馬韁,胯下烏青戰馬打了個響鼻,蹄子踏碎地上薄冰,濺起的冰碴落在旁側金兵甲胄上,叮當作響。他眯眼掃過曠野,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落在張邦昌一行人身上時,隻淡淡瞥了一眼,便轉向身後的隊伍,那眼神裡的輕蔑,比朔風更刺骨。

馬後便是被監押的皇室親眷,最前的是趙佶。往日裡他穿慣了明黃蜀錦蟒袍,此刻卻裹著件半舊的青灰棉袍,袍角沾著泥雪,連腰間常係的九龍玉帶都換成了根褪色布帶。他身形比往日瘦削,頷下胡須亂蓬蓬的,卻還下意識攏了攏衣襟,似想護住最後幾分帝王體麵——隻是凍得發紫的嘴唇、微微發顫的手指,早將落魄露了底。袖中似還揣著筆墨殘稿,偶爾抬手時,能瞥見一角泛黃的宣紙,想來是離京時匆忙裹進的,到了這般境地,竟還舍不得丟棄。走在雪地裡,他的靴子陷進積雪,每一步都沉得像是灌了鉛,呼出的白氣在眼前散開,很快被風吹得無影無蹤。

身旁的鄭皇後更顯憔悴。往日裡她發髻上插滿點翠釵環,此刻隻挽了個簡單的圓髻,僅簪著支素銀簪子,簪頭的翠羽早不知落在何處。她穿件深紅外套,袖口磨得發毛,一手緊緊扶著趙佶的胳膊,一手護著身前的皇孫——那孩子裹在厚厚的棉襖裡,小臉凍得通紅,卻不敢哭出聲,隻把臉埋在皇後衣襟裡,偶爾發出幾聲細碎的啜泣,聲音輕得像雪粒落地。

後麵跟著的親王、皇孫們,也沒了往日矜貴。有位親王靴底磨穿了,雪水滲進靴筒,他隻能一瘸一拐地走,每走一步都皺緊眉頭,卻不敢停下;還有位皇孫裹著件搶來的粗布衣裳,腰帶係不緊,被風吹得敞開衣襟,凍得縮著脖子,雙手揣在袖裡,指節凍得發白。駙馬們護著公主,公主們往日裡嬌嫩的臉龐,此刻要麼掛著淚痕,要麼咬著唇強忍——有位年輕公主發間還彆著朵絹花,卻早被風雪打蔫,花瓣粘在臉頰上,混著淚水凍成了細冰。妃嬪們更顯狼狽,有的丟了首飾,有的散了發髻,被金兵催著快走,稍有遲緩,便挨上一鞭,棉袍上頓時印出一道血痕,她們隻能忍著痛,把哭聲咽進肚子裡,加快腳步。

“都給老子走快點!”完顏斡離不揚鞭指了指北方——那是滑州的方向,馬鞭在空中劃過一道冷弧,“啪”地抽在雪地上,厲聲道,“日落前到不了滑州,誰也彆想有口熱飯!”金兵們立刻跟著吆喝,推搡著親眷隊伍,馬蹄聲、嗬斥聲、壓抑的嗚咽聲混在一起,在朔風裡傳得老遠。趙佶被推得一個趔趄,鄭皇後忙扶住他,兩人對視一眼,眼底的悲戚像雪地裡的冰湖,深不見底。

張邦昌望著那隊北去的人影,赭黃柘袍的下擺被風吹得貼在腿上。他緩緩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沉鬱更重了幾分,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似怕驚擾了這亂世裡的悲涼。呂好問站在旁側,攥著袖口的手幾乎要將布料捏破,指節泛白得嚇人,目光死死盯著趙佶的背影,胸口起伏得厲害——往日裡雖對朝政有怨,可見昔日帝王落得這般境地,心底的憤懣與無奈還是像潮水般湧上來,連牙關都咬得發緊。

王時雍早已嚇得不敢作聲,山羊胡抖個不停,偷偷往徐秉哲身邊靠了靠,眼神裡滿是慌亂,連話都說不完整:“這……這完顏將軍……好狠的手段……”徐秉哲沒接話,目光卻黏在完顏斡離不的玄鐵鎧甲上,喉結動了動,下意識理了理袍角的補丁,似在琢磨這趟北去的分量;莫儔則將腕上的暗紋玉牌攥得更緊,目光追著隊伍遠去的方向,眼底那點算計又冒了出來,不知在盤算著若能搭上這路關係,日後能得些什麼好處。

那隊人馬漸漸往北去遠,馬蹄踏過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淩亂的腳印,很快又被朔風卷來的新雪蓋住幾分。隻有趙佶偶爾回頭望汴京的方向,那眼神裡的眷戀與絕望,混在風雪裡,落在張邦昌一行人眼中,讓這曠野上的寒意,更添了幾分刺骨的涼。

才見西北路隊伍去遠,東北方向忽然卷起漫天雪霧,馬蹄聲如悶雷般滾過曠野——比完顏斡離不那隊更顯浩蕩,卻也更添雜亂,顯然裹挾著無數百姓。為首一人身披烏金鎧甲,甲片上凝著暗紅血漬,似是昨夜搜掠時未及擦拭,腰間懸柄鎏金寶劍,劍刃上的寒光能映出人臉,正是監押此路的完顏粘罕。他胯下黑馬比尋常戰馬高出一頭,鬃毛被雪霜粘成一縷縷,他勒著韁繩時,大手青筋暴起,目光掃過人群,如餓虎盯食般凶狠,見有個小兵慢了半拍,竟劈手奪過小兵的鞭子,“啪”地往地上抽得雪粒飛濺:“磨蹭什麼!這堆‘貨物’若少了一件,先砍你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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