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小六子並未在金光寺多做停留。
他一把火燒了那藏汙納垢的禪院密室,算是徹底了結此間因果,而後便飄然下山,沿著官道,不疾不徐地向東而行。
十來裡路程,對他而言不過片刻功夫。遠遠地,便望見一座城池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
城牆不算高大,但頗具規模,城門上方石刻“陽穀縣”三個大字,曆經風雨,略顯斑駁。
時辰尚早,但城門口已是人來人往,頗為熱鬨。
挑著擔的貨郎、推著獨輪車的農夫、騎著毛驢的士子、以及各式各樣的行人排著隊,在守城兵丁懶洋洋的注視下,繳納著入城稅,緩緩湧入城中。
小六子變幻而成的俊朗青年,氣質不凡,衣著雖不顯奢華卻用料考究。
守門的兵丁隻是多看了兩眼,並未過多盤問,便順利放行。
一踏入城門,一股喧囂熱辣、充滿煙火氣的市井聲浪便撲麵而來!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旌旗招展。
賣炊餅的、沽酒的、切肉的、售布匹的、擺弄雜貨的…各式攤販沿街叫賣,聲音此起彼伏。
“炊餅!剛出爐的炊餅!”
“陽穀老酒,十裡香咧!”
“上好的五花肉,肥瘦相間!”
“杭州來的綢緞,小姐夫人快來看一看呐!”
空氣中混雜著食物香氣、汗味、牲畜糞便味以及各種難以名狀的味道,構成了一幅鮮活而又有些粗糲的世俗畫卷。
街道上人流如織,摩肩接踵,有衣著光鮮的富戶,有匆匆而過的行人。
也有蹲在牆角曬太陽的閒漢,目光滴溜溜地打量著過往的人,尤其是那些帶著丫鬟小廝的女眷。
偶爾有裝飾華麗的馬車駛過,引得行人紛紛避讓,車簾掀動間,或許能瞥見裡麵珠光寶氣的婦人或嬌俏的丫鬟。
小六子漫步其間,靈識如水銀瀉地般悄然鋪開,不動聲色地收集著信息。
他此來陽穀,一是稍作休整;二也是想看看這毗鄰清河的縣城風貌。
走著走著,他便聽到周圍不少人都在興奮地議論著一件事,但言語間似乎評價頗為複雜。
“聽說了嗎?景陽岡上那頭吃人的大蟲,被武二那廝給打死了!”
“真的假的?那孽畜可是害了不下百條人命了!縣尊老爺懸賞五百兩,組織了三次圍捕,連根虎毛都沒摸到,反倒折了好幾個弟兄!”
“千真萬確!屍首都抬回來了!好家夥,那大蟲,怕是有兩丈長!跟成了精似的!”
“嘖…竟然是武二…這廝仗著學過些拳腳武藝,以前在街上沒少惹是生非,聽說他哥武大就是因為怕被他牽累,才搬去清河縣的…”
“哼,匹夫之勇罷了!不過這次總算辦了件人事…”
“縣尊老爺大喜,當場就賞了五百兩雪花銀!還封了他做咱們陽穀縣的步兵都頭咧!”
“哎呀!這煞星當了都頭…以後咱街上那些潑皮,豈不是更橫了?”
武鬆?打虎?都頭?小六子腳步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這劇情…倒是和《金瓶梅》中的劇情對上了,隻是這武鬆在鄉裡的風評,似乎頗為蠻橫。
沒想到自己剛來陽穀,就撞上了這樁大事。
他心中微動,便順著人流,向著縣衙方向走去。
果然,越靠近縣衙,人就越多,幾乎萬人空巷,都想去瞧瞧那吃人的大蟲和…那位名聲在外的“打虎英雄”。
縣衙前的空地上,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央,一頭龐然大物躺在門板之上,赫然正是那頭巨虎!
體長近兩丈約六米),皮毛斑斕,縱然已死,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氣。
虎頭上一個清晰的拳印深陷下去,周圍骨骼碎裂,顯然是被一擊斃命!
這等駭人景象,引得圍觀者又是驚歎又是害怕,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而在一旁,被眾人簇擁著的,正是一條雄赳赳的壯漢!
隻見他身高八尺有餘,膀大腰圓,胸脯橫闊,如同一座鐵塔般矗立在那裡。
穿著一身嶄新的公人服飾顯然是剛換上的),更顯得威風凜凜。
他麵色微紅,似是飲了不少酒,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顧盼之間,自有股逼人的豪悍與睥睨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