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天光未亮。
低沉而蒼涼的號角聲,劃破黎明前的寂靜,如同沉睡巨獸的蘇醒的咆哮。
整個平叛大營瞬間活了過來,甲胄碰撞聲、腳步聲、軍官的呼喝聲、戰馬的嘶鳴聲交織成一片。
肅殺之氣衝天而起,連天空中稀薄的雲層,都被那股無形的軍煞衝散。
十萬大軍,如同一條緩緩啟動的鋼鐵洪流,開出營寨,朝著德州方向迤邐而行。
旌旗招展,刀槍如林,沉重的步伐讓大地都為之震顫。
劉輝與東平府靖安司眾人,被編入所謂的“破邪營”。
這並非一支固定編製的軍隊,而是由各府靖安司抽調來的修士。
以及軍中部分,擅長對付超凡力量的精銳,組成的特殊單位。
約莫五百人左右,由一位名叫趙莽的罡氣境偏將統領。
他們被安排在大軍側翼,既作為一支奇兵,也負責應對叛軍中,可能出現的修士突襲或詭異手段。
分身劉力憑借副都督的身份,和顯露出的實力,在破邪營中地位頗高。
僅次於主將趙莽,被委任為副統領之一,負責協調指揮來自各府的靖安司修士。
劉輝則混在築基鎮守使的隊伍中,並不起眼。
大軍行進速度不快,但氣勢磅礴。
劉輝騎在馬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那濃鬱到化不開的軍陣煞氣。
在這裡,靈識被極大壓製,離體不過十餘丈便感到滯澀難行。
溝通天地靈氣也變得異常困難,仿佛隔著一層粘稠的屏障。
他暗自運轉《九轉血煞混沌經》,發現依靠自身氣血和偽丹核心,轉化能量影響不大。
但若要施展大規模引動,外界靈氣的術法,消耗倍增且效果大打折扣。
“果然如此……”劉輝心中凜然,更加堅定了苟命為主的方針。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騎在異種戰馬上、身形沉穩如嶽的分身,稍稍安心。
分身體修的路子,在這種環境下反而更具優勢。
兩日後,大軍前鋒已進入德州境內,沿途開始出現被焚毀的村落、荒蕪的田地,以及零星的白蓮教探馬。
肅殺的氣氛愈發濃重。
第三日午後,前方煙塵大作,喊殺聲隱隱傳來。
探馬來報:前鋒部隊已與叛軍主力一部接戰,人數約有三萬,據險而守!
韓匡當即下令,中軍加速前進,左右兩翼包抄,務必吃掉這股叛軍,打出朝廷的威風!
破邪營也接到了命令:
“配合右翼軍隊,清除叛軍陣中的修士力量,並警惕可能出現的妖邪手段!”
“諸位!建功立業,就在今日!隨本將殺敵!”偏將趙莽一聲怒吼,聲如洪鐘,率先策馬衝出。
他周身氣血勃發,與麾下親兵的煞氣連成一片,形成一股銳利的箭頭。
分身劉力沒有任何言語,隻是猛地一夾馬腹。
那匹雄駿的戰馬,如同離弦之箭般竄出,速度竟比趙莽還快上一分,牢牢跟在趙莽身側。
其他靖安司修士見狀,也紛紛催動坐騎,或是施展身法,緊隨其後。
劉輝混在人群中,並未急於衝前,而是控製著速度,保持在隊伍中段靠後的位置,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前方戰場。
很快,雙方軍隊如同兩股巨浪般,狠狠撞擊在一起!
刹那間,兵刃交擊聲、呐喊聲、慘叫聲、弓弦震動聲、術法爆裂聲……
無數聲音混合成一片死亡的喧囂!
血肉橫飛,殘肢斷臂拋灑,濃烈的血腥味幾乎令人作嘔。
朝廷軍隊訓練有素,裝備精良,軍陣嚴密,如同巨大的磨盤,緩緩碾壓著叛軍的陣線。
叛軍雖人數不少,但大多是被裹挾的流民,裝備雜亂,靠著地形和一股狂熱之氣在勉強支撐。
然而,就在朝廷軍隊占據上風之時,異變突生!
隻見叛軍後方,一座臨時搭建的法壇之上,數名身穿白色蓮袍、頭戴高冠的白蓮教修士。
正圍繞著一尊模糊的神像,瘋狂舞動,口中念念有詞。
他們手中揮舞著骨幡、鈴鐺等法器,一股詭異而龐大的力量正在彙聚。
緊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
戰場之上,那些原本已經倒地身亡的叛軍屍體,以及部分朝廷士卒的屍體,竟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
隨後,它們搖搖晃晃地重新站起,雙眼空洞無神,身上散發著濃鬱的屍氣和怨念,嘶吼著撲向最近的活人!
“屍變!是白蓮教的控屍邪法!”有見識廣的靖安司校尉驚呼道。
成百上千的行屍走肉加入戰團,頓時讓朝廷軍隊的攻勢為之一滯。
這些行屍不知疼痛,不畏死亡,極大地擾亂了軍陣,更是對士氣的沉重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