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內庫驚魂，賬海尋針
內庫重地，氣氛凝重得幾乎令人窒息。高大的穹頂下，一排排紫檀木架整齊排列，上麵陳列著古玩玉器、金銀器皿，在幽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空氣裡彌漫著陳年木料、灰塵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防蟲藥草氣味。
青雀那句“莫要看錯了地方”的警告，如同無形的枷鎖，套在林凡身上。他深知，此刻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嚴密的監視之下，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
“墨先生，這邊請。”林宸似乎並未察覺空氣中微妙的對峙，引著林凡走向一側專門存放書畫卷軸的區域。青雀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身後半步的位置，如同一個沉默的陰影。
幾幅有爭議的古畫被取出，平鋪在特意準備的寬大條案上。林凡收斂心神，強迫自己完全進入“墨言”的狀態。他取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白絹手套，神情專注，手法專業地開始查驗。
從紙張年代、墨色沉澱、筆觸風格、落款印章，到裝裱工藝、流傳印記，林凡講解得條理清晰，引經據典，展現出紮實深厚的功底。他甚至指出了兩處連林宸和青雀都未曾留意的細微破綻，判斷其中一幅為明代精仿，另一幅則是清初舊仿，理由充分，令人信服。
林宸聽得連連點頭，眼中欣賞之色愈濃。就連一旁默不作聲的青雀，冷峻的眼神中也偶爾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似乎對“墨言”的專業能力有些意外，這與他之前預設的“彆有用心”的畫像略有出入。
鑒畫過程持續了近一個時辰。林凡心分二用，一邊從容應對，一邊憑借超強的眼角的餘光，飛速地掃視著周圍環境。他注意到，在內庫深處，有數排厚重的鐵皮櫃，上麵貼著“賬冊”、“契據”等標簽，由兩名麵無表情的勁裝護衛把守，那才是真正的核心區域！
然而，就在鑒畫接近尾聲，林凡以為此次深入虎穴難有實質收獲時，一個意外發生了。
一名賬房先生模樣的老者，捧著幾本厚厚的賬冊，匆匆從鐵皮櫃區域走來，似乎要向青雀請示什麼。他走得急，腳下被地毯褶皺絆了一下，一個趔趄，手中賬冊散落一地！
其中一本賬冊，恰巧滑到林凡腳邊，攤開的內頁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條目一閃而過。林凡的目光本能地落下，心臟驟然停止了一拍！
那賬頁的格式、記賬的筆跡習慣，尤其是幾個特殊的標記符號——與他母親賬冊中記錄的、用於標識問題款項的暗記，幾乎一模一樣！
這絕非巧合！這本賬冊，很可能就是“青雀”親手所記，或是由他核心掌控的內庫機密賬目！
電光石火之間，林凡腦中念頭飛轉。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異常！幾乎是本能反應，他立刻彎腰，動作自然地幫那驚慌失措的賬房先生拾撿賬冊，口中還溫和地說道：“老先生小心。”
在拾起腳邊那本關鍵賬冊的瞬間，他的手指看似無意地在某個帶有特殊標記的數字上極快地拂過，超強的記憶力已將那一頁的大致內容、特彆是那幾個標記的位置強行刻入腦海。然後，他恭敬地將賬冊合攏，遞還給賬房先生，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毫無破綻。
“多謝墨先生。”賬房先生驚魂未定，連忙道謝。
青雀皺了皺眉，瞥了那賬房先生一眼，語氣微冷：“毛手毛腳，成何體統！還不退下！”
賬房先生如蒙大赦，抱著賬冊匆匆離去。
這個小插曲似乎並未引起林宸的注意，他還在回味剛才的畫裡。但青雀的目光，卻再次落回到林凡身上，帶著一絲審視。林凡剛才的反應太快、太自然，反而讓他覺得有些……過於完美了？
“墨先生真是熱心腸。”青雀淡淡地說了一句，聽不出喜怒。
林凡心中警兆頓生，知道對方疑心未消，反而可能因這個小意外而加重。他必須立刻化解！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屬於寒士的窘迫和感慨，對林宸道：“讓二公子見笑了。隻是見那位老先生年紀大了，一時情急。想當年家父在世時，也曾於庫房任職，不慎摔壞一件瓷器，憂懼成疾……唉，見此情景，不免觸景生情。”
他編造了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將剛才的舉動歸因於自身的經曆和善心，語氣真誠，帶著幾分傷感。
林宸聞言，果然麵露同情，安慰道：“先生至情至性，何笑之有。”
青雀眼中的審視之色這才稍稍褪去，或許覺得一個因父親舊事而心生憐憫的解釋，比任何精妙的偽裝都更符合“墨言”這個落魄文士的人設。
鑒畫結束，林凡給出了權威的鑒定意見，林宸十分滿意，再次表達了謝意。三人走出內庫，沉重的庫門在身後緩緩關閉，將那片藏著無數秘密的黑暗重新封存。
走出侯府，林凡後背已被冷汗浸濕。剛才那短短一瞬的驚險，不亞於在揚州鹽場的刀光劍影。但他收獲巨大！他不僅確認了“青雀”與內庫核心賬目的直接關聯，更記憶下了關鍵賬頁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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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秘舵，他立刻將自己鎖在房中，憑借記憶將看到的賬目信息儘可能詳細地默寫下來，特彆是那幾個特殊的標記符號及其對應的款項。
“水老！”林凡將默寫出的資料交給水老，語氣急促而興奮，“重點查這幾筆款項！時間、金額、還有這個標記！這很可能就是‘青雀’為背後之人洗錢的關鍵證據！”
水老看著紙上精準的信息，震驚不已：“你……你竟然在內庫看到了這個？如何做到的？”
“僥幸。”林凡沒有細說過程，但眼神中的光芒顯示這絕非僥幸那麼簡單，“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立刻動用所有渠道，核實這些信息！我們要搶在‘青雀’察覺之前，找到鐵證！”
一條直指敵人心臟的裂縫，終於被林凡以驚人的勇氣和智慧，撬開了一絲！
然而，就在聽風樓根據林凡提供的線索全力展開調查時，第二天傍晚，一個壞消息傳來：安遠侯府內庫昨夜遭遇“竊賊”，雖未丟失貴重物品，但部分賬冊有被翻動的痕跡！侯爺林嘯勃然大怒，下令徹查府內所有人員，“青雀”親自坐鎮，氣氛空前緊張！
林凡心中猛地一沉！這絕不是巧合！是“青雀”發現了什麼，故意製造事端，借機清洗內部？還是……那日的意外，終究引起了懷疑，這把火，要燒到“墨言”身上了？
危機，以另一種形式，驟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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