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倚柱崩摧，孤注一擲
水老染血的身影倒地，那句“樓主遇襲重傷……聽風樓完了”如同喪鐘，在林凡耳邊轟然炸響！一瞬間，他感覺腳下的地麵仿佛都在崩塌，血液凍結，四肢冰涼。
聽風樓，這個自他假死脫身以來最大的依仗，母親留下的隱秘力量，樓主那深不可測的智慧與掌控力……竟然在頃刻間遭遇滅頂之災？這怎麼可能？！
巨大的震驚與悲痛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幾乎要將林凡吞沒。但他知道，此刻絕不能倒下！水老拚死前來報信，自己已是最後的火種！
林凡強忍著眼底的酸澀和心中的驚濤駭浪，一個箭步衝下樓，將昏迷的水老拖入忘塵居內，迅速關上房門。他檢查了一下水老的傷勢，多處刀傷，失血過多，但氣息尚存。
必須先救人！林凡拿出包袱中最好的金瘡藥，撕開水老染血的衣衫，手腳麻利地為其止血包紮。他的動作因心中的巨震而微微顫抖，但依舊保持著基本的冷靜。
必須立刻弄清發生了什麼！樓主現在何處？聽風樓其他據點情況如何？
就在林凡心急如焚之際，忘塵居的內室牆壁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機括響動，一道暗門滑開，玄七去而複返，她看到地上的水老和林凡凝重的臉色，似乎並不意外，隻是眼神更冷了幾分。
“你知道了？”玄七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肅殺。
“到底怎麼回事？！”林凡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聲音沙啞地低吼，“樓主他……”
“三個時辰前，聽風樓總部秘窟遭遇不明身份高手突襲，對方手段狠辣，準備充分，且……似乎對內部布置了如指掌。”玄七語速極快，卻清晰無比，“樓主為掩護核心資料轉移，親自斷後，身中奇毒，雖被心腹拚死救出，但至今昏迷不醒，生死難料。京城及周邊十七處明暗據點，在同一時辰內遭到官府和不明勢力的聯合清剿，損失……慘重。”
儘管已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這詳儘而殘酷的彙報，林凡還是感到一陣眩暈。聯合清剿！內外夾擊！這是一場策劃已久、雷霆萬鈞的殲滅戰！對手的能量和決心，可怕得令人心寒！
“內鬼……是那個內鬼！”林凡咬牙切齒，想起水老之前提到的暗碼破譯和內鬼嫌疑。
“不止一個內鬼。”玄七冷冷道，“是早已被滲透成了篩子。樓主近年來為擴張情報網絡，吸納人員難免良莠不齊，終釀大禍。”
她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水老，屈指彈出一枚清香藥丸送入其口中：“這藥可吊住他性命。此地雖暫安，但絕非久留之所。對方既然能精準打擊聽風樓，找到這裡也是時間問題。”
最後的退路已斷，最大的庇護所已傾塌。林凡站在忘塵居空曠的廳堂中，仿佛能聽到命運齒輪殘酷的轉動聲。憤怒、悲傷、無力感交織，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破釜沉舟的決絕！
他抬起頭，目光如同淬火的寒鐵，直射玄七：“影閣閣主，究竟想要什麼？”
玄七迎著他的目光，坦然道：“閣主想要一個乾淨的朝堂，一個不被蠹蟲蛀空的天下。而眼下，鏟除‘幽螭’及其黨羽，是最關鍵一步。聽風樓已倒，你已無路可退。影閣，是你現在唯一的選擇。”
“選擇？”林凡冷笑，“我還有選擇嗎？不過是淪為影閣的棋子罷了。”
“是合作，還是棋子，取決於你自身。”玄七不為所動，“閣主欣賞你的能力與心性，否則不會屢次相助。螭首令是鑰匙，但執鑰匙的人，才是關鍵。你若甘心沉淪，此刻便可離開，影閣絕不阻攔。但你若還想為你母親報仇，還想為聽風樓死去的兄弟討個公道，還想看看這渾濁世道能否有一線清明……那麼，三日後蘭台殿，是你唯一的機會。”
她將那份請柬再次推到林凡麵前：“入宮，接近高常侍，找到他們勾結的證據。影閣會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援。這是險棋，也是活棋。否則，你便隻能如喪家之犬，在這京城陰影下東躲西藏，直至被徹底碾碎。”
話語如刀，剖開血淋淋的現實。林凡看著那份精致的請柬，它此刻重若千鈞，仿佛通往兩個截然不同的未來：一邊是可能的萬丈深淵，一邊是渺茫的一線生機。
他想起了母親賬冊上的血淚記錄，想起了戊沉入漩渦前最後的眼神，想起了樓主那深沉的期許，想起了水老拚死報信的慘狀……仇恨與責任，如同烈焰般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逃避？他從未想過！自從決定追查母親死因的那一刻起，他就已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林凡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恐懼、猶豫和軟弱都排出體外。他伸出手，穩穩地拿起了那份請柬，目光堅定如磐石：
“告訴我，‘林修遠’該怎麼做。”
他沒有咆哮，沒有激動，聲音平靜得可怕，但這平靜之下，是已然沸騰的岩漿與鋼鐵般的意誌。
玄七看著他那雙再無迷茫的眼睛，麵紗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一絲弧度：“很好。第一步，你需要徹底變成‘林修遠’……”
孤注一擲，投身虎穴！林凡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有退路，他將以全新的身份，闖入那天下最危險、也最核心的權力場，去進行一場勝負難料、生死相搏的豪賭！
就在玄七開始向林凡詳細交代“林修遠”的身份細節和宮中注意事項時，昏迷的水老忽然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手指艱難地動了動。
林凡立刻俯身過去，隻聽水老氣若遊絲地吐出幾個模糊的字眼：
“樓……主……醒……片刻……說……小心……影……閣……非……善……”
話音未儘，水老頭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小心影閣非善？林凡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向玄七！
玄七的眼神依舊平靜無波，仿佛沒有聽到水老的話，隻是淡淡問道：“他說什麼？”
林凡的心，瞬間沉入了更深的冰窟之中。剛剛做出的決斷，似乎又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陰影。影閣，究竟是援手，還是另一頭伺機而動的猛虎？
信任的基石，在這一刻，出現了深深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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