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去疾不由愣了一下,隨即發現馬老先生站在旁邊,為中年夫婦讓開了道路。
甚至,馬老先生微微彎腰,身體緊繃,姿態顯得異常拘謹和恭敬。
而這對夫婦身後,跟著兩個眼神銳利、氣息沉穩的便衣男子,絕非尋常的仆從管家。
更後麵,還跟著幾個氣息彪悍、太陽穴高高鼓起的壯漢,一看便知是內家高手,此刻正不動聲色地散開,隱隱控製了院子周邊的要害位置。
“哦!”
“看來馬老先生這親戚,來頭大得有些嚇人啊!”
李去疾心中警鈴微作。
他下意識地再次審視眼前的中年男人,對方人高馬大,指節粗大且布滿老繭,虎口位置的厚繭更是尋常武人所不具備的,這分明是常年手握重兵兵器留下的印記!此人,大概率是位高權重的頂級武將!
而那位中年婦人,雖一身貴氣逼人,但雙手掌心同樣能看出勞作過的痕跡,顯然不是自幼便養在深閨的千金。
“莫非是……跟著太祖朱元璋從微末時一同打天下,最終封侯拜將的頂級勳貴?”
“也隻有這種人物,才能解釋這種矛盾的氣質。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見到馬皇後,若是有門路,倒是可以幫我把藥貢上去。”
心中有了大致猜測,李去疾不動聲色地側過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微笑道:
“幾位貴客裡麵請,有事進屋詳談。”
然而,他隨即發現,那對夫婦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未曾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他們的視線,如膠似漆般,死死地鎖在李小二的身上,那眼神中混雜著難以置信、狂喜、心疼與無儘的思念,情緒複雜到幾乎要溢出來。
“孩子!我的兒啊!娘……娘終於找到你了!”
中年婦女再也無法抑製,一個箭步撲到李小二身上,將他緊緊摟入懷中,積攢了三年的淚水瞬間決堤,嚎啕大哭。
李小二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
但隨即,一股血脈相連的濃烈親情,混雜著熟悉又陌生的馨香,如暖流般湧入心田。他心底最深處的某個角落猛地一酸,眼眶竟也控製不住地濕潤起來。
被一個陌生人如此親密地抱著,他沒有感到絲毫尷尬與排斥,隻有一種仿佛漂泊的孤舟終於歸港的溫暖與安寧。
“大……大嬸……您……您是我的母親?”他聲音顫抖地問。
中年婦女沒有回答,隻是用臉頰摩挲著他的頭發,仿佛要將這三年的空白全部彌補回來,生怕一鬆手,眼前的孩子又會消失不見。
馬老先生適時地走到李去疾身邊,壓低聲音,難掩激動地解釋道:
“李小哥……這是我京城來的親戚,也姓馬。我家親戚三年前……三年前兒子不幸落水失蹤……我初見小二時就覺得麵善,便鬥膽傳信讓他們來看看……沒想到,沒想竟真的是他們丟失的孩子!”
這時,那幾個護衛中為首的一人,也就是毛驤,走上前,對著李去疾深深一揖,沉聲說道:
“李公子,我家主人與夫人,對您救下並照料我家少爺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儘。小小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公子務必收下。”
他從懷中極為小心地取出一個木匣,打開後,將裡麵的幾張紙雙手奉上。
“這是京城一座小宅院的地契。”
“這是淮南兩淮鹽場的五千鹽引。”
“以及,京郊皇家圍場邊上,百畝上等水澆地的地契。”
“請先生不要嫌棄。”
這些禮物,是馬皇後在路上反複思量後,讓朱元璋備下的。她特意叮囑毛驤,見麵後務必讓李去疾收下,唯有如此,方能稍安她心中的感激與虧欠。
李去疾的瞳孔驟然一縮。
京城的宅院和五千鹽引,已是潑天富貴,尋常富戶終其一生也未必能企及。
但那京郊的百畝良田……還是皇家圍場邊上的!
這已經不是錢能衡量的了!
洪武年間,朱元璋對土地管製極嚴,視土地為國本,嚴禁私下大規模買賣,尤其是京畿之地的良田,更是千金難求!勳貴們分到的田產,大多也隻有收益權。能直接拿出百畝京郊良田地契當禮物送人的……這背後代表的權勢,已經超出了李去疾“頂級武勳”的猜測!
李去疾深吸一口氣,沒有去接,反而後退半步,拱手道:“這位管家言重了。救助小二,乃是舉手之勞,亦是緣分。如此重禮,在下萬萬不敢當。”
開玩笑,這種燙手的山芋接過來,怕不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朱元璋見到這一幕,心中冷笑更甚。
“哼!果然是商人嘴臉,還想玩欲擒故縱的把戲,抬高價碼!”
“貪得無厭,虛偽至極!”
若非馬皇後死死拉著他的衣袖,他此刻真想一腳踹過去。
毛驤見李去疾不收,麵色不變,隻是語氣更加恭敬:“李公子,這是我家主人的死命令,您若不收,我等回去無法交差。您對我家少爺恩同再造,這點心意,您是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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