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碧綠生青、清脆欲滴的炒時蔬。
還有一大盆飄著金黃蛋花和碧綠紫菜的湯。
朱元璋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這夥食,有肉有菜有湯,還有米飯!
放在京城的富戶人家,也得是逢年過節才能吃上的席麵了。
他下意識地斷定,這定是李去疾專享的“小灶”,是特權。
然而,正在這時,外麵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
附近幾個工坊的工匠和管事們,三三兩兩地湧了進來。
朱元璋眼神陡然一凜!
他發現,這些人無論是身穿乾淨短衫的管事,還是滿身油汙的普通工匠,進來後,全都無比自覺地在幾個窗口前,排成了幾條筆直的隊伍。
不分職位高低。
不分尊卑貴賤。
所有人,都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安安靜靜地排隊。
整個食堂百十號人,除了正常的低聲交談,竟無一絲喧嘩與插隊!
那股子秩序井然、令行禁止的勁頭,竟讓他恍惚間,看到了自己一手操練出來的精銳士兵!
他甚至看見一個管事和一個滿手機油的工匠排在一起,兩人還在低聲討論著什麼技術問題,神態自然,平等相待,毫無階級之分。
朱元璋的目光,又被窗口上方掛著的一塊小木牌死死吸引了過去。
【今日菜品:紅燒肉三文),炒青菜一文),蛋花湯一文),米飯一文)。】
他瞳孔猛地一縮!
三文錢一份的紅燒肉?!
這……這怎麼可能?!
他可不是那種深宮皇帝,而是經常出宮微服私訪,比誰都清楚現在的市價,一斤豬肉要十幾文錢!
食堂裡這一份紅燒肉,少說也有三四兩肉,再加上柴火、人工、油鹽醬料,成本都遠不止三文錢!
這哪裡是賣飯?
這分明是在往外送錢!
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工匠,掏出幾個銅板,就能打到和自己桌上一模一樣的飯菜,一個個吃得滿嘴流油,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滿足。
他心裡的震撼,已經徹底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標……文兒,”他壓低聲音,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們……每日都吃得這麼好?”
朱標點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
“是啊,爹。在大哥這兒乾活,吃得就是這麼好。”
“每日三餐,兩素一葷是標配,頓頓有肉有飯,而且菜色天天換,價格就沒變過。”
朱元璋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
他那顆在無數次背叛與算計中磨礪出的帝王之心,瞬間就嗅到了其中足以讓整個工坊破產的巨大“漏洞”!
“胡鬨!”
他低聲斥道。
“如此好的飯菜,賣得比米糠還賤!他就不怕外麵的閒漢惡霸混進來偷吃?”
“他就不怕有人心生貪念,每日來買個百八十份,拿出去倒賣嗎?”
“這中間的差價,足夠養活一家老小了!”
正埋頭對付一塊肥瘦相間五花肉的李去疾,聞言,含糊不清地抬起頭。
“馬大叔,你仔細看。”
“看他們,是怎麼付錢的。”
朱元璋立刻凝神望去。
隻見一個工匠走到窗口,從懷裡掏出三文錢,遞給窗口裡打飯的婦人。
但與此同時,他還拿出了一張小小的、蓋著紅色印章的紙票。
婦人接過銅錢和紙票,看了一眼,然後在紙票上用另一枚印泥小戳,輕輕蓋了一下,才把一份飯菜遞給他。
錢、票,兩樣東西,一樣都不能少。
朱標在一旁,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適時地解釋道:
“爹,那叫飯票。”
“是大哥獨創的夥食津貼製度。”
“咱們琉璃坊的工匠,每個月除了領工錢,還會按照工種和出勤天數,領到一筆專門用來在食堂吃飯的飯票。”
“這飯票,與工錢分開,不能換錢,不能轉讓,遺失不補。”
“想在這個食堂吃飯,就必須錢票同付,缺一不可。”
“有錢沒票,或者有票沒錢,都吃不上飯。”
朱元璋,徹底怔住了。
他死死地盯著那些工匠手裡那張小小的、不起眼的飯票。
腦子裡那根因為“平價煤”而緊繃的弦,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輕撥動了一下。
嗡——
錢……票……
官營的煤炭……
懸殊的差價……
那些必然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撲上來的貪官汙吏……
一個念頭,如同一道開天辟地的閃電,瞬間劈開了他腦中所有的迷霧!
李去疾終於心滿意足地咽下了嘴裡的那口肉,端起碗喝了口湯,這才慢悠悠地抬起頭。
他看著朱元璋那副震驚到失神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馬大叔,想明白了?”
“這,就是我剛要跟你說的,那個能在煤炭官營上,堵住大部分漏洞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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