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隻是在想……這開海的事業,或許,原本是該由我來做的。”
這話一出,朱元璋和馬皇後都愣住了。
“什麼意思?”
朱標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
最後,他抬眼直視著自己的父親,問了一個讓朱元璋始料未及的問題。
“爹,您捫心自問,若是沒有遇到大哥,您……會開海嗎?”
朱元璋的動作僵住了。
車廂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
他沉思了良久,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閃過了無數念頭。
最終,他緩緩地、卻無比誠實地搖了搖頭。
“不會。”
他的聲音有些乾澀。
“咱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那些見利忘義的商人,最煩的就是那些嘰嘰歪歪的文官。開海的好處,咱不是看不到,可其中的麻煩,更多。”
“咱沒把握能壓得住。”
“或許……咱到死都不會開。甚至,還會留下祖訓,令後世子孫,永禁開海。”
聽到這個答案,朱標的臉上,果然如此的神情更濃了。
“我之前聽大哥閒聊時,偶爾提過一嘴開海之事。”
朱標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我想,這定是大哥用他的大預言術,看到了另一條沒有他的未來。”
“在那個未來裡,父皇您定然是下了海禁的祖訓。”
“而大明後來的皇帝,應該還是會開海。”
“滿朝文武,敢違背您定下的祖訓的,普天之下,恐怕也隻有兒子我了。”
他說出“違背您定下的祖訓”這幾個字時,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父親的臉色。
然而,朱元璋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怒意。
他靜靜地聽著。
然後,忽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朱標的肩膀上。
“好!”
這一聲“好”,中氣十足,充滿了激賞。
“不愧是咱的兒子!做得好!”
“當了皇帝,就該有這份魄力!”
“什麼祖宗家法,要是礙了江山社稷,礙了百姓民生,掀了又如何!”
“咱的祖訓,是讓子孫後代把大明江山坐得更穩,不是讓他們抱著塊牌位當飯吃!”
朱元璋的眼中,滿是身為父親的驕傲。
他隨即又追問道:“那……後來呢?在那個未來裡,你開海……最後怎麼樣了?”
朱標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兒子想,在那個未來裡,我應該沒有大哥這樣的奇策。我沒有將利益分出去,而是將所有的好處,都死死握在了自己手裡。”
“我活著的時候,尚能壓服滿朝文武,強行推進此事。”
“可是……”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許久,聲音裡帶著一絲無法言喻的悲涼。
“可是我死後,您的孫子,他壓不住那些群起而攻之的臣子。最後,海禁被恢複。”
“甚至,為了杜絕後患,那些人,恐怕會將下西洋的海圖、造寶船的圖紙,都付之一炬,或讓它們‘莫名’消失。”
“以至於後來的皇帝,就算想再次開海,也成了無米之炊,望洋興歎。”
“砰!”
朱元璋一拳砸在車廂壁上,整個馬車都跟著一顫。
他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眼中殺機畢露。
毀堤淹田,斷根絕後!
好一群讀書人!
好一群國之棟梁!
車廂內死一般的寂靜。
可就在這壓抑的氣氛中,朱元璋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穿透車廂,在官道上遠遠傳開。
“哈哈哈!好!好啊!”
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轉頭看著自己一臉錯愕的兒子和妻子。
“標兒,那隻是一個沒有你大哥的未來!”
“如今,不一樣了!”
他目光灼灼,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有了李先生這套‘官股’‘軍股’‘商股’的法子,咱等於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綁在了這艘出海的大船上!”
“將來,彆說你的兒子,就是來了個昏庸的皇帝,他就算想下旨恢複海禁……”
“你看看滿朝文武答不答應!”
“你看看九邊將士答不答應!”
“你看看天下富商答不答應!”
朱元璋又拍了拍朱標的肩膀,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溫暖而有力。
“標兒,你放心。這開海的第一步,最難走,也最得罪人。這塊最硬的骨頭,父皇先替你啃了!這盤棋,父皇先幫你布好局!將來,等你坐上那個位置,就可以放開手腳,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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