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叔,你這管家,有點東西啊。”
能問出這種問題,絕非尋常賬房先生。
他看了劉伯溫一眼,忽然笑了。
“這問題,簡單。”
他伸出筷子,在桌上篤定地一敲。
“四個字,經濟基礎。另外四個字,上層建築。”
“什麼?”
劉伯溫徹底懵了。
“經濟……什麼?上層……什麼?”朱元璋也聽得一頭霧水。
這兩個詞,每一個字都認識,合在一起卻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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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跟你們解釋這個,費勁。”
李去疾擺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放下筷子,指了指桌上的白米飯。
“這麼說吧,這米飯,哪來的?”
“地裡種的。”朱棣下意識地回答。
“對咯。”李去疾打了個響指,“那地,是誰的?”
“有的是自己家的,有的是租地主的。”朱棣繼續道。
“這就對了!”
李去疾一拍大腿,“這土地,就是我說的‘經濟基礎’。誰掌握了地,誰就掌握了糧。誰掌握了糧,誰就能讓彆人給他賣命,聽他的話。”
“而那些官老爺、將軍,乃至高高在上的皇帝,就是所謂的‘上層建築’。他們憑什麼發號施令?因為他們通過收稅、分封、賞賜這些法子,最終控製了天下的土地和產出。”
李去疾說得口乾,端起酒杯灌了一口。
“你們說的那個怪圈,根子就在這兒。”
“土地兼並,明白嗎?富人有錢,就買地。地越多,收的租子就越多,就更有錢。更有錢,就買更多的地。永遠停不下來。”
“反過來,窮人沒地,隻能租地主的。趕上天災人禍,交不上租子,隻能賣兒賣女。最後活都活不下去了,還能怎麼辦?”
李去疾看著他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就隻好抄起鋤頭,造反了唄。”
“把有地的都殺了,地不就成沒主的了?然後新的皇帝上來,把地重新分給沒地的人,大家又有飯吃了,天下自然就又太平了。”
院子裡,一片死寂。
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朱元璋、劉伯溫、常遇春,三個人,如同三尊石像,僵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他們這輩子,讀過無數聖賢之書,聽過無數治世大道理。
可從來沒有人,能像李去疾這樣,用如此簡單、如此粗暴、如此直白的話,將“天下興亡”這個天大的命題,剖析得鮮血淋漓。
原來,什麼仁義道德,什麼君權神授……
扒光了華麗的外衣,底下,就隻有一個“地”字,一個“飯”字!
劉伯溫嘴唇翕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他感覺自己窮儘一生所學,在李去疾這番話麵前,脆弱得就像一座沙土堆成的城堡,被輕而易舉地一腳踹塌了。
常遇春則是一臉的煞白,他死死攥著拳頭,想起了當年自己為什麼跟著大帥揭竿而起。
不就是因為家裡沒地,爹娘餓死,自己也快活不下去了嗎!
而朱元璋……
他放在桌下的手,已經攥成了鐵拳,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帶來一陣刺痛。
他就是那個拿起鋤頭造反的窮人!
他就是那個把天下有地之輩殺了一大批的新皇帝!
“那……那……”
劉伯溫的聲音變了調,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和不甘。
“依先生之見,此局……無解?”
“是啊。”
李去疾攤了攤手,說得理所當然,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隻要人還要靠種地吃飯,這個局就破不了。這就是規律,跟太陽東升西落一樣,不以任何人的意誌為轉移。”
他看著眾人那副死了爹娘般的表情,覺得有趣,又隨手補上了一刀。
“一個朝代,開局的時候,大家都窮,地也分得勻,挺好。”
“過個百八十年,土地兼並又開始了。”
“再過個百八十年,矛盾激化到頂點,差不多就該推倒重來了。”
“所以啊,你們翻翻史書,一個朝代能撐過三百年的,有幾個?”
李去疾說得輕鬆愜意,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可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朱元璋的心口!
三百……年?
又是三百年!
朱元璋又想起李去疾說過的“小冰河時期”、“衛所製度”等等問題。
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憨厚的模樣,可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咱……咱辛辛苦苦,從屍山血海裡打下來的大明江山……
注定,也隻有兩三百年的國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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