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門,朱棣的背影消失得決絕,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朱樉和朱棡兩兄弟,那是一步三回頭,臉上掛著的表情,比霜打的茄子還蔫。
活了快二十年,他們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前途未卜,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尤其是當院子裡那聲石破天驚的慘叫再次炸響時,朱樉腿肚子一軟,差點沒給自家三弟跪下。
“啊——!!!疼疼疼!先生!輕點!慢點!要斷了!真要斷了!”
是常遇春的聲音。
那聲音裡蘊含的痛苦,簡直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朱棡哆哆嗦嗦地回頭看了一眼,隻看到院門裡,他們那位平日裡威風八麵、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常叔,此刻正像一頭被按在案板上的肥豬,四肢瘋狂撲騰,身子在石桌上扭得跟條蛆似的。
而那個一臉和善,甚至帶著幾分“慈祥”微笑的李先生,正手持一根擀麵杖,在那雄壯的背脊上,有條不紊地……滾來滾去。
那畫麵,怎麼說呢。
極度殘忍,又透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和諧。
朱樉吞了口唾沫,湊到朱棡耳邊,聲音都發顫了。
“老三,你說……先生這手藝,它……它正經嗎?”
朱棡的臉都綠了,一巴掌推開他二哥的腦袋。
“閉嘴吧你!什麼正不正經的!”
“先生那是神仙手段,你懂個屁!”
“趕緊上車去!再不走,爹回頭看見了,怕是連擀麵杖都不用,直接上軍棍了!”
這話比什麼都管用。
朱樉一想到自家老爹那砂鍋大的拳頭,頓時一個激靈,再也不敢回頭,和朱棡一起,兩兄弟的背影帶著一種奔赴刑場的悲壯,走上馬車。
馬車啟動,漸漸消失在了遠處的儘頭。
……
院子裡。
慘叫聲還在持續,隻是漸漸沒了剛開始那股子衝勁兒,變得有些……中氣不足。
李去疾額頭上也見了汗。
他娘的,這活兒可真是個體力活。
常鐵牛這身板,肌肉跟石頭疙瘩一樣,粘連得又死,不花點力氣,根本擀不開。
他心裡那叫一個累。
但好久沒這麼痛快過了!
他這邊心裡各種感慨,手上動作卻沒停。
另一邊,朱元璋和劉伯溫,就這麼靜靜地站著,看著。
劉伯溫整個人有些恍惚,似乎還在思考著什麼
朱元璋看著眼前一幕,喉結,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
他也是當過兵的人,身體酸澀的毛病,他多少也有一些。
原本吃飯前,看到常遇春鬆玩肩膀那一臉輕鬆的模樣,他也想著讓李先生給自己鬆一下筋骨。但現在看來,還是先等等吧。
同時,他腦子裡,不受控製地冒出了一個念頭。
先生這手段,要是用在軍隊裡練兵的時候用上?
朱元璋腦子裡已經出現了畫麵,
幾百個漢子經過一天訓練,走進營帳休息,
另外幾百個漢子,拿著擀麵杖,臉上帶著和李先生一樣的笑容,跟著他們進入營帳。
然後,營帳裡發出那數百個漢子的慘叫。……
“呼……”
李去疾終於停下了手,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一屁股坐回躺椅上,感覺兩條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行了,今天就到這兒吧,再弄下去,你人沒事,我先累死了。”
他擺了擺手,對趴在桌上,已經跟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的常遇春說道。
常遇春一動不動,跟死了一樣。
朱元璋心裡一緊,剛想開口。
就見常遇春的腦袋,緩緩地,緩緩地從石桌上抬了起來。
那張飽經風霜的猛男臉上,此刻是涕淚橫流,慘不忍睹。
但他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
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自己剛剛被“蹂躪”過的左邊肩膀。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抬了抬。
然後,幅度越來越大。
最後,他猛地站起身,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將左臂掄得跟個大風車一樣,虎虎生風!
“呼!呼!呼!”
那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