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僵在原地。
對啊!
鹽引,不也是一張紙?
憑引至某鹽場,支取官鹽百斤。
商賈持引換鹽,販賣天下,賺取利差。
這套法子,從唐宋沿用至今,已有數百年。
縱有弊病,卻從未聽聞,鹽引會如元末寶鈔那般,一夜之間變得比茅廁的草紙還不如。
為什麼?
朱元璋的大腦,前所未有地高速運轉。
因為……
因為天下的鹽,全都是朝廷的!是他朱元璋的!
鹽,無可替代!
人可以不穿新衣,可以不食肉糜,但絕不能不吃鹽!
隻要人要活命,就必須吃鹽!
隻要朝廷將天下鹽場死死攥在手中,那這張薄薄的“鹽引”,就永遠有它的價值!
因為給它撐腰的,不是那虛無縹緲的“君王信譽”,更不是那個隨時可能被君王自己搬空的“平準庫”。
給它撐腰的,是那白花花的、堆積如山的、天下所有人都離不開的——鹽!
想通此節,朱元璋的呼吸驟然粗重。
他猛地抬頭望向李去疾,那眼神,熾熱得如同發現了新大陸的航海家!
另一側,劉伯溫的反應更為劇烈。
這位方才還痛心疾首、狀若喪考妣的大明頂級謀臣,此刻如同一尊被風化的石像,呆立不動。
他嘴唇微張,喉結滾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的腦海裡,已是驚濤駭浪!
鹽引……寶鈔……
鹽……金銀……
有何不同?
本質上,究竟有何不同?!
他那顆被經史子集填滿的大腦,此刻仿佛被投入了一枚霹靂雷火!無數根深蒂固的觀念、認知、常理,正在被炸得支離破碎,而後,又在一種他從未觸及的,嶄新的邏輯之下,開始顫抖著重組!
李去疾看著二人被自己一句話乾到神魂出竅的模樣,心中暢快。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
一點,即透。
他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吹著浮沫,不急於解釋,給足他們自我顛覆與重構的時間。
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過了足足半盞茶的功夫,朱元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乾澀而急迫。
“先生……您的意思是……”
“寶鈔會崩,是因其所係的黃金白銀,其數有儘!且此物,尋常百姓除了打個首飾,平日裡根本用不上!”
“可鹽,不同!”
“鹽,是天下生民的命根子!隻要朝廷掌控天下之鹽,那朝廷發的‘鹽票子’,就永遠有價值!”
朱元璋越說雙眼越亮,臉上的溝壑都因興奮而舒展開來,他猛地一拍大腿!
“所以,先生之意,是讓朝廷……用鹽,來為寶鈔撐腰?”
這個念頭,已是石破天驚,聞所未聞。
然而,李去疾聽完,卻搖了搖頭。
“馬大叔,格局小了。”
這句話,又把朱元璋給說懵了。
還小了?
這都想到用鹽來給錢撐腰了,這格局還小?
那什麼才叫大?
李去疾放下茶杯,看著眼前這兩個頂級“學生”,決定再把課往深裡講一講。
“鹽,確實可以。”
“但光一個鹽,還不夠。”
他伸出一根手指。
“我問你,除了鹽,老百姓還離不開什麼?”
朱元璋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糧食!”
“沒錯!”李去疾讚許地點點頭,“還有呢?國家要運轉,靠什麼?”
劉伯溫此刻也從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接話道:“賦稅!”
“答對了!”李去疾點了點頭。
李去疾站起身,在院子裡踱了兩步,聲音也隨之變得沉穩而有力。
“你們都隻看到了寶鈔這張‘紙’,卻沒想過,真正給這張紙定價的,到底是什麼。”
“元朝的寶鈔,掛鉤的是金銀,所以他們需要一個‘平準庫’。可金銀是死物,挖一座少一座,朝廷一旦缺錢,就隻能往裡麵兌水,也就是濫發,最後水比酒多,自然就沒人喝了。”
“這是他們失敗的根源。”
“他們把寶鈔,當成了一種‘欠條’,一種對金銀的‘欠條’。”
“而我們,要換個思路。”
“對了!”
“三國時期,蜀國的‘直五百株’和吳國的‘大泉五百’,你們想想看,有什麼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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