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
李去疾伸出一根手指。
“劉巴也印了‘水票’,就是那個‘直百五銖’。”
“但他沒用這個水票去老百姓那裡換水。他反其道而行之。”
“他拿著新的水票,去雇人修路、修水渠、給守村的護衛隊發軍餉。告訴大家,我沒水,但我給你們發水票,你們乾了活,就能領到這個。”
“老百姓一開始也懵啊,這紙片片有啥用?能吃還是能喝?”
“然後,劉巴貼出告示,公布了最關鍵的一條規矩。”
李去疾頓了頓,一字一頓地說道:
“從今往後,村裡所有人,交稅,都必須用我發的水票!”
聽到這裡,朱元璋和劉伯溫呆住了。
“馬大叔,劉老先生,咱們再舉一個例子。”
他從錢袋裡,摸出了一枚嶄新的洪武通寶,放在桌上。
“假如,現在大明朝廷,就隻發行了這麼一枚銅錢。”
“朝廷用這枚錢,支付了一位士兵的軍餉。”
“士兵拿了這枚錢,心裡高興,去酒館買了一碗酒喝。這枚錢,就到了酒館老板手裡。”
“酒館老板,拿著這枚錢,去米鋪買了一鬥米回家。這枚錢,就到了米鋪老板手裡。”
“米鋪老板,拿著這枚錢,去布莊給婆娘扯了一尺布。這枚錢,就到了布莊老板手裡。”
“到了年底,布莊老板生意好,賺了錢,他要向朝廷納稅。於是,他又把這枚錢,交給了收稅的官吏。”
李去疾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把那枚銅錢從桌上拿起,放回自己手心。
“你們看。”
“這枚銅錢,從國庫裡出去,在士兵、酒館老板、米鋪老板、布莊老板手裡轉了一圈,最後,是不是又回到了朝廷手裡?”
朱元璋和劉伯溫點了點頭。
這個過程,很簡單,很清晰。
“那好,我問你們。”李去疾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在這一圈的流通過程中,朝廷損失了什麼嗎?”
兩人一愣,搖了搖頭。
錢又回來了,沒損失啊。
“那士兵,是不是喝到了酒?”
“酒館老板,是不是買到了米?”
“米鋪老板,是不是給婆娘買了布?”
“布莊老板,是不是完成了生意,繳了稅?”
李去疾每問一句,朱元璋和劉伯溫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他們隱隱約約,好像抓住了什麼關鍵的東西!
“你們看,在這整個過程中,朝廷發行的這枚銅錢,它本身創造出一粒米、一滴酒、一寸布了嗎?”
“沒有!”這次回答的,是朱元璋,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的興奮。
“那它起到了什麼作用?”李去疾追問道。
“它……”朱元璋的眼睛越來越亮,他感覺自己腦子裡那扇塵封的大門,正在被一股巨力緩緩推開!
“它讓士兵的軍功,變成了酒!”
“讓酒館老板的酒,變成了米!”
“讓米鋪老板的米,變成了布!”
“它讓所有人的勞動和貨物,都能順利地交換!”
“盤活了!它把整個市場,都盤活了!”
“咱明白了!”
“錢!錢他娘的根本就不是錢!”
“錢是水!”
“是用來澆灌天下這片大田地的水!”
“水不動,地就旱!水轉起來,萬物才能生長!”
“朝廷印錢,根本就不是為了把錢從老百姓兜裡搶過來!那是蠢貨才乾的事!”
“朝廷印錢,是為了製造更多的水!讓水在田間地頭流!在商鋪作坊裡流!在千家萬戶裡流!”
“錢流到哪裡,哪裡就能活!生意就能做起來!”
“生意做起來了,朝廷就能收稅!收上來的稅,短時間內,比直接印錢搶錢要慢,可細水長流,多得何止百倍千倍!”
朱元璋越說越興奮,說到最後,竟忍不住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錢隻是一個工具!一個讓財富、貨物、勞動力能夠快速流動和交換的工具!
國庫裡堆積的金山銀山,如果不發出去,不讓它流動起來,那它就是一堆冰冷的、毫無用處的死物!
而一旦它流動起來,哪怕隻有一枚銅錢,隻要它轉得夠快,就能讓整個社會,創造出百倍、千倍於它本身的價值!
原來……原來治國理財,是這個樣子的!
這……這才是帝王心術!這才是治國大道啊!
他看向李去疾的眼神,再次流露出無儘的崇拜。
不愧是轉世人間的謫仙人!
隨便幾句話,都是點石成金,撒豆成兵的“仙法”!
而一旁的劉伯溫,依舊維持呆若木雞的狀態。
他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語:“為流通……為流通……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劉巴之才,經天緯地!我輩……我輩竟以‘酷吏’視之,實乃井底之蛙,坐井觀天啊!”
過了一會兒,劉伯溫像是從一場大夢中初醒,眼神裡帶著一絲迷茫,一絲狂熱,和一絲學者特有的、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著。
“先生一席話,令劉某茅塞頓開,振聾發聵!”
他深深一揖,語氣卻充滿了新的困惑。
“但……劉某還有一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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