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
李去疾點了點頭。雖然這個“氣”和自己說的“空氣”不是一回事,但隻要他們知道氣受熱上升的現象就行。
“太陽暴曬,把海麵上的空氣烤得又熱又濕,這些熱空氣,它會變輕,然後一個勁兒地往天上躥!”
“因為光照強度等一些原因,某些區域的空氣更熱,躥得更快”
“它一走,它原來的位置不就空了嗎?”
“那四麵八方,相對比較冷、比較重的空氣,就會拚了命地湧過來,想要把這個空給填上!”
李去疾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
“就像水流形成的旋渦一樣,這四麵八方湧過來的空氣,它們也不是直愣愣地衝過來,它們也會互相擠著、推著,然後……轉起來!”
“於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由空氣組成的‘大旋渦’,就在海麵上形成了!”
“這個‘空氣旋渦’,就是颶風!”
“它一邊自己瘋狂地轉,一邊被風推著在海麵上跑。它蘊含的力量,大到可以掀起幾十丈高的巨浪!它所到之處,狂風暴雨,摧毀一切!”
“所以這種風啊,它就容易在夏秋天氣熱的時候,在海上生成,然後一路往西北邊跑。”
“所以,前元那幫人,為什麼那麼倒黴?”
李去疾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
他看著朱元璋和劉伯溫,問道:
“因為他們兩次出征,都選在了什麼時候?”
朱元璋下意識地回憶史料,脫口而出:“七月,八月!”
“這就對了。”
李去疾放下手,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乾的蠢事。
“一支橫掃天下的陸上強軍,他們最懂什麼?”
“他們懂秋高馬肥,懂夏糧豐收,懂什麼時候的草場最適合大軍集結,懂什麼時候的天氣最利於長途奔襲!”
“所以,七月、八月出征,在他們這些縱橫大陸的旱鴨子看來,是天經地義,是百戰百勝的經驗!”
李去疾的話,讓朱元璋和劉伯溫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沒錯,這確實是草原騎兵作戰的黃金時節。
“可他們忘了。”
“或者說,他們那被陸地勝利塞滿了的腦子裡,根本就沒裝過一樣東西。”
“——海洋!”
“他們把變幻莫測的大海,當成了自家後院那個一望無際的草原!”
李去疾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輕輕搖了搖,眼神裡充滿了憐憫。
“他們就是單純的運氣不好,或者說,沒文化。”
“他們是生怕趕不上,特意挑好了時間,開著幾千艘破船,排著隊,上趕著往台風裡鑽啊!”
“這不是天要亡他,這是他自己個兒上門去送人頭啊!”
“這就好比一個人,非得在冬天脫光了衣服往裡紮,回頭淹死了,你說是河神發怒,還是他自己腦子有問題?”
這番話,說得要多通俗有多通俗,要多損有多損。
朱元璋和劉伯溫,有些聽傻了。
神風……
沒了。
沒有什麼天命庇佑。
沒有什麼神明顯靈。
有的,隻是……一盆被太陽曬熱了,開始打旋兒的“空氣”?
這個解釋,是如此的簡單,如此的樸素,甚至……如此的粗暴!
它粗暴地撕碎了“天威”那層神秘莫測的外衣,露出了裡麵簡單到令人發指的……規律。
搞了半天……
就是一群沒文化,沒掌控好“天時”的蠢蛋,在錯誤的時間,乾了一件錯誤的事?!
這個真相,是如此的簡單,如此的粗暴,以至於讓朱元璋感覺到了一絲……荒謬!
他猛地想起了史書上對前元那兩位皇帝的記載,一個好大喜功,一個剛愎自用。
現在看來,何止是好大喜功!
簡直就是倆二百五啊!
一股難以言喻的怒火,夾雜著恍然大悟的狂喜,從朱元璋的心底噴湧而出。
他氣的,是前元那幫蠢貨,坐擁天下,卻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搞不明白,白白葬送了十數萬條性命,還給後人留下了一個“天命不可違”的心理陰影。
他喜的,是這個讓他對那片寶庫望而卻步的最大心魔,被李先生用幾句笑談,就給輕飄飄地戳破了!
沒有神!
沒有天命!
隻有一群找死的蠢貨!
“哈哈……哈哈哈哈!”
朱元璋忍不住放聲大笑,比剛才李去疾笑得還厲害,笑得前仰後合,笑得胸中鬱氣一掃而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他一拍大腿,雙眼之中,那熄滅的野心之火,再度熊熊燃燒,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燒得更旺,更燙!
既然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那他朱元璋,就能避免!
隻要挑個風平浪靜的季節,春暖花開的時候出征,那所謂的“神風”,不就成了個笑話嗎?!
劉伯溫也是一臉的震撼與苦笑,他搖著頭,長歎一聲:“原來如此……我等真是坐井觀天了!”
格物……
格物致知……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格物”!
不是空談心性,不是辯論義理!
而是去觀察,去理解,去把這天地萬物運轉的道理,給剖析得明明白白!
甚至……把老天爺的脾氣,都給“格”出來!
他意識到,這位李先生,他懂的東西,已經不是“術”,而是“道”!
天地自然運行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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