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錘沒理他們，繼續用木棍指著下麵的細則。
“第一項，負重深蹲，三十個為合格！”
“第二項，搬運鐵錠，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一次往返，為合格！”
“第三項，分揀礦石，一盞茶內，從一小筐礦石中，準確分揀出三種指定礦石，誤差不超過五塊，為合格！”
“看清楚沒有！是三項，都、得、合、格！”
王大錘猛地轉頭，木棍指向了趙鐵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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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趙鐵牛！第一項，滿分！第二項，超額完成，也是滿分！可第三項呢？”
他走到旁邊桌上，從一堆登記冊裡，翻出了一張，高高舉起。
“第三項，分揀礦石！你他娘的心浮氣躁，把褐鐵礦和廢石都混在了一起，錯了十幾塊！成績——不合格！”
“按照規矩，三項裡有一項不合格，你就是個廢物！滾！”
趙鐵牛的臉，“唰”地一下，漲成了豬肝色。
他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王大錘說的，是事實。他當時確實覺得那玩意兒太麻煩，胡亂扒拉了幾下就交差了。
他覺得自己前麵表現得那麼優秀，就算這第三項稍微差點也沒關係。
王大錘又拿起另外三張紙。
“一百零七號！馬二！負重深蹲，三十個，壓線完成，合格！搬運石塊，摔了個狗吃屎，但最後還是搬到了，合格！分揀礦石，滿分！三項，全部合格！”
“一百零八號！馬四！負重深蹲，三十二個，合格！搬運石塊，合格！分揀礦石，滿分！三項，全部合格！”
“一百零九號！馬三！負重深蹲，三十個，差點沒站起來，但還是合格了！搬運石塊，合格！分揀礦石，滿分！三項，全部合格！”
王大錘將那幾張紙往桌上重重一拍，環視全場，聲音如同洪鐘。
“他們的成績，是很爛！爛得像個笑話！前兩項，就是個弟弟！”
“但是！他們每一項，都過了那條線！他們沒有短板！”
“我們東家說過一句話！”
王大錘挺直了胸膛，臉上帶著一種狂熱的崇拜。
“我們工坊，要的不是一根能把天捅個窟窿的錐子！我們要的，是一個能裝水的木桶！哪怕這木桶小一點，爛一點，但它不能有洞！”
“你們這幫四肢發達的蠢貨，就是那塊最長的板子，可你們的短板，會漏水！我們工坊要你何用？”
“我們工坊乾活是需要力氣！”
“可更需要耐心！需要細心！需要腦子！”
“聽明白了沒有！”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套聞所未聞的“木桶理論”給震住了。
是啊……工坊乾活，講究的是配合，是流程，你一個人力氣再大，可要是連礦石都分不清，到了爐子那邊，煉出來的就是一爐廢鐵！
這道理，簡單，卻沒人想過。
那個叫趙鐵牛的漢子，站在台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他對著王大錘，也對著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灰溜溜地走了下去。
人群中，再無半點質疑的聲音。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敬畏。
他們看向遠處那輛驢車，看向那個悠哉悠哉坐著看戲的年輕人，眼神變得更加敬重。
今天這事情傳開後，這位李大善人的威望肯定更上一層樓。
這是一種建立規則、讓人信服的，遠比拳頭更讓人尊敬的力量。
馬車裡。
“啪！”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放聲大笑！
“好！好啊！說得好！”
他滿臉紅光，興奮地對劉伯溫說：“看到了嗎？劉先生！這才是馭人之道！”
“咱的兒子們，體力是不行，可他們有腦子，有韌性！他們雖然成績墊底，可他們沒有放棄任何一項！這股不服輸的勁頭，比那身蠻力金貴多了！”
“這一課，比在宮裡讀十年書都有用！值！太值了！”
劉伯溫也是撫著胡須，滿臉的驚歎與佩服。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位李先生，是趁著這次招工，給幾位皇子上課。
他是在用最殘酷，也最公平的方式，給這幾位皇子，上他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課。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招工風波已經塵埃落定，皆大歡喜的時候。
李去疾，從他的驢車上，慢悠悠地坐了起來。
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然後溜達著，走到了高台前。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彙聚到他的身上。
王大錘更是激動地迎了上去，臉上寫滿了“求表揚”：“東家！您看，都辦妥了！”
李去疾點了點頭，臉上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溫和微笑。
他看著王大錘，平靜地開口。
“嗯，招工的事，是結束了。”
他頓了頓，笑容不變，說出的話卻讓王大錘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
“現在，我們來算算你一開始，違規的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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