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亮祖跪在地上,整個人都傻了。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鎧甲上那個焦黑的窟窿,又死死地看著朱元璋手中那把還在散發著硝煙和熱氣的“燒火棍”,大腦一片空白。
那可是大明軍中最頂級的鎧甲啊!
彆說他朱亮祖了,就是把大明朝所有猛將都叫過來,一人一刀,輪流上去砍,砍到天黑,也未必能在上麵留下一道像樣的痕跡。
可現在……
就這麼“砰”的一聲。
一個窟窿,就這麼……出來了?
這他娘的,是火銃?
你管這個叫火銃?!
這是天上的雷公,把他打雷的錘子,給扔下來了吧!
朱亮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也被這一槍轟得連渣都不剩。
他之前,還在為“一擊碎刀”而感到驚駭,還在為“一人橫掃五十甲士”而感到不可思議。
可現在,當他親眼見識到這“雷神之錘”的威力時,他才明白……
這,確實是真正的,無法用人力抗衡的,神鬼莫測之力!
皇上,在見識過這種“神力”之後,凡俗世界的武勇,在他眼中,恐怕真的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可笑,且不值一提。
也忽然明白了。
為什麼皇上,會為了一個“商人”,不惜下旨,將他這個開國侯爵,軟禁在家。
因為,這個“商人”,他掌握的,是足以改變大明國運,顛覆天下格局的力量!
不,不止是這個!
朱亮祖的腦中瘋狂地閃過一個又一個碎片。
那個無火自爆的“爆竹”……前段時間北伐中大放異彩的“火囊雲霄輦”……還有那能讓目力強化十數裡的“千裡窺天鏡”!
難道說!
朱亮祖冷汗直流!
那些東西……全都是出自那個李先生之手?!
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人?是神仙下凡了吧?
而自己,就像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竟然還想著用凡人的手段,去挑釁一尊行走在人間的神隻?
想到這裡,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朱亮祖的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他怕了。
他這輩子,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懼。
那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一種,麵對未知,麵對更高維度力量時,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怎……怎麼……可能……”
朱亮祖的嘴唇哆嗦著,緩緩抬起頭,看向龍椅前,那個負手而立,麵色平靜,卻仿佛與天地同高的身影。
皇上,早就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麵。
早就接觸到了這真正的“大道”!
而自己,卻還在為了凡俗世界那點可憐的權勢和臉麵,沾沾自喜。
我……我他娘的,就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大傻子啊!
羞愧,悔恨,後怕,以及一絲……被點醒,被拉了一把的慶幸和感激。
種種複雜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心中最後一道防線。
咚!
朱亮祖,這個驕橫了一輩子,寧折不彎的猛虎,就這麼直挺挺地,對著朱元璋,磕了一個響頭!
額頭與冰冷的金磚碰撞,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陛下!”
朱亮祖的聲音,不再有絲毫的驕橫,而是充滿了無儘的悔恨和後怕,嘶啞得不成樣子。
“臣……罪該萬死!”
“臣有眼無珠,不識真神!險些……險些為我大明,釀成滔天大禍!”
“臣……服了!”
“臣心服口服!”
他抬起頭,那張凶悍的臉上,竟已是老淚縱橫。
“求陛下……再給臣一個機會!”
“臣,願為陛下,為那位……李先生,當牛做馬!萬死不辭!”
朱亮祖的信條很簡單,誰的拳頭硬,誰就有道理。
以前,沒人能在武力上讓他徹底心服,所以他總有種“老子天下第一”的驕狂。
但在見識到“燧發短銃”的威力後,他徹底明白了,自己以前的想法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拿著這東西,也能一下就要了他朱亮祖的命!
朱元璋看著跪在地上,哭得像個三百斤孩子的朱亮祖,心裡那叫一個舒坦。
爽!
太爽了!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多年了!
讓這頭桀驁不馴的猛虎,什麼都不怕的滾刀肉,心甘情願地低下他那顆高傲的頭顱,比殺了他,還要讓朱元璋感到滿足!
當然,這都是李先生的功勞。
朱元璋在心裡,又默默地給李去疾記上了一筆天大的功勞。
他走上前,親自將朱亮祖扶了起來。
這一次,他沒有再板著臉,而是露出了一個久違的,屬於“朱重八”的笑容。
“起來吧,亮祖。”
“你是我老兄弟,何至於此。”
朱亮祖被扶起,卻依舊躬著身子,連頭都不敢抬。
“陛下,臣……”
“行了。”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不重,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你能想通,咱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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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看著他,話鋒一轉,眼中閃爍著莫測的光芒。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你那五十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親衛,現在還在江寧縣的大牢裡關著呢。”
“還有你那個惹事生非的親戚,錢家。”
“你說,這事兒,該怎麼了結啊?”
朱亮祖聞言,身體猛地一震!
他知道,這是陛下在給他機會。
一個將功贖罪,徹底與過去切割的機會!
他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單膝跪地,聲如洪鐘!
“陛下放心!”
“此事,皆因臣管教不嚴而起!”
“那錢家……”
朱亮祖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