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父皇一臉糾結的表情,朱標卻笑了。
“父皇,您彆急。”
他學著李去疾的樣子,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大哥說過一句話,叫‘讓子彈飛一會兒’。”
“咱們現在,先把‘國家審計署’這把刀磨快了,讓那幫官員天天心驚膽戰。”
“船到橋頭自然直,沒準什麼時候,天上就掉下來一個天大的驚喜,正好給了我們開海禁的契機呢?”
“驚喜?”朱元璋將信將疑。
就在父子倆還想再討論一下細節的時候,殿外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馬皇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羹,走了進來。
“重八,標兒,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上床歇著?你們身體是鐵打的嗎?”
看到馬皇後,朱元璋那股子皇帝的威嚴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嘿嘿一笑,跟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
“妹子,咱這就睡,這就睡。”
他又想起一件事,隨口感歎道:
“對了,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那幾個臭小子,現在跟著李先生,也不知道他們幾個,能不能學到些什麼真本事。”
朱標笑道:
“父皇放心,你也見識過大哥的‘仙術’。”
“幾位弟弟為了學到本事,隻怕會覺得睡覺都是浪費時間,絕對不會偷懶!”
父子倆相視一笑。
“行了行了,明天再說!”馬皇後把蓮子羹塞到朱元璋手裡,“趕緊喝了,睡覺!”
“好嘞!”
……
幾天後。
江寧縣,長江邊。
夜,已經很深了。
月黑風高,江水滔滔,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出沉悶的聲響。
換做平時,這個點,這裡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但今晚,岸邊的一處隱蔽的蘆葦蕩裡,卻站著幾個人影。
李去疾拉了拉披風,打了個哈欠,瞅了瞅天上的月亮,又看了看身邊幾個穿著單衣,冷得瑟瑟發抖的半大青年,有點無奈。
如今已經是五月份,天氣不算冷。
可晝夜溫差大,特彆是江邊,晚風寒冷,不多套幾件衣服自然難受。
“我都說了,讓你們和馬肅一樣,在宿舍好好睡覺就行,乾嘛非要偷偷跟過來吃苦頭?”
李去疾身後,站著“常鐵牛”。
而他的身邊,站著三個侍女,錦書、錦繡、錦魚,她們也穿著披風,明顯都知道自家老爺要做什麼,都安靜地站著。
另一邊,則是馬二朱樉、馬三朱棡、馬四朱棣。
馬三朱棡和馬四朱棣,看著漆黑的江麵,眼神裡閃爍著興奮和好奇的光芒,他們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但就是憋著不說。
隻有朱樉,也就是馬二,這個直腸子的愣頭青,實在是憋不住了。
他搓著手,湊到李去疾身邊。
“不是,先生,咱能問問不?”
“這大半夜的,您到這荒郊野嶺的江邊上,到底是圖啥啊?”
“您看這風,刮得跟刀子似的,江上黑燈瞎火的,啥也看不見。咱總不能是……是來看風景的吧?”
李去疾被他逗樂了,瞥了他一眼。
“看風景?你這審美挺彆致啊。”
他懶洋洋地回了一句:“等船。”
“等船?”
朱樉更懵了。
他伸長了脖子,四下看了看。
“先生,您沒搞錯吧?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不是碼頭啊,哪來的船會停在這裡?”
李去疾隻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越是不說,朱樉心裡頭就越是癢癢。
他腦子裡各種念頭瘋狂轉動,突然,一個激靈,像是想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拉住李去疾的袖子,壓低了聲音,臉上是混雜著震驚、緊張和一絲絲興奮的複雜表情。
“先……先生!”
“我知道了!”
“這裡不是碼頭,卻有船來……”
朱樉的聲音都在發顫,他湊到李去疾身旁,抓住李去疾的衣袖,有些興奮地說道:
“難道……難道您是在走私?!
李去疾感覺自己的袖子都快被馬二這小子給薅下來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
好家夥。
這位馬二公子的眼睛,亮得跟倆二百瓦的大燈泡似的。
那眼神裡,哪有半分對“走私”這種掉腦袋行為的恐懼?
分明寫滿了“刺激”、“帶我玩”、“大哥牛逼pus”!
李去疾心裡頭那叫一個無語。
不是,你們這些勳貴子弟的腦回路是不是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樣?
聽到走私,正常人的反應不該是“先生三思”、“此乃殺頭大罪”、“快住手啊你這潑猴”嗎?
怎麼到你這兒,就跟發現了新大陸,準備跟著哥倫布一起去環球冒險似的?
這小子,問完話還緊張地四下瞅了瞅,一副“我可是幫你保守了天大的秘密”的表情。
李去疾看著他那副又緊張又興奮的模樣,忽然就覺得有點好笑。
走私?
這個詞兒,用得多少有點不那麼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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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叫什麼呢?
應該叫打破貿易壁壘,促進跨國經濟交流,為大明落後的手工業產品尋找海外傾銷市場,順便進行一點小小的原始資本積累。
怎麼能叫走私呢?
當然,這些話跟眼前這幾個半大孩子是說不通的。
他想了想,決定換一種他們能聽懂的方式。
李去疾迎著江風,整理了一下被朱樉抓皺的袖口,然後,在朱樉、朱棡、朱棣三人那如同探照燈一般的目光注視下,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
“嗯。”
一個字。
沒有多餘的解釋。
那平靜的態度,仿佛不是在承認一項足以抄家滅族的重罪,而是在說“啊,今晚的風兒甚是喧囂”。
轟!
這一個“嗯”字,在朱家三兄弟的心裡,不亞於一道天雷劈了下來。
但劈完之後,不是恐懼,而是無與倫比的……崇拜!
太帥了!
先生也太帥了!
這是什麼?
這就是傳說中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啊!
尋常人彆說乾這種事了,光是想想都可能會嚇得腿軟。
可先生呢?
他不但乾了,還乾得如此從容,如此淡定,仿佛這就是他生活中平平無奇的一部分。
朱樉激動得臉都紅了,一把鬆開李去疾的袖子,改為抓住他三弟朱棡的胳膊,使勁搖晃著。
“聽見沒!聽見沒!先生承認了!”
朱棡被他晃得頭暈,但眼睛裡的光芒卻絲毫不減。
而一向沉穩的朱棣,此刻也是呼吸急促,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走私!
先生居然……就這麼乾了!
可是……為什麼感覺這麼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