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當“托兒”。
作為和朱元璋合作了這麼多年的老臣,李善長一下子就猜出了朱元璋的意思,
提前和他們說這件事,除了暗示他們當“托兒”,還是在暗示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李善長看著龍椅上那個一臉得意,仿佛在說“快誇我”的皇帝。
又想起了那個遠在江寧縣,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李先生。
他終於明白,劉伯溫之前說的那句“你真正辛苦的日子,還在後頭呢”,是什麼意思了。
前麵因為“空印案”建立“審計署”,這才剛剛起了個頭,
還有之前的“管理學”和“工分製度”改革,都還在籌備,沒落實好呢!
現在又要來解除“海禁”了。
作為皇上最信任的謀臣,這件事情肯定要交給他李善長來主持操辦。
而且現在劉伯溫就在旁邊。
他李善長要是推脫,朱元璋肯定就把這事兒交給劉伯溫主理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給劉伯溫!
就算累死,我也不能讓劉伯溫得勢!
不就是再多攬一件活嗎!
債多不壓身!
接了!
“怎麼?”朱元璋看著呆若木雞的兩人,明知故問,“咱這個法子,不行嗎?”
“行!太行了!”
李善長一個激靈,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陛下此計,乃是天衣無縫,神鬼莫測!臣……臣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還能說什麼?
他隻能佩服。
不佩服不行啊!
“那好!”朱元璋一拍龍椅,“此事,就這麼定了!”
朱元璋見到李善長的態度,就知道李善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善長,你回去,就給咱放出風聲去。就說,皇上最近龍體欠安,心情煩悶,準備在宮裡頭,種種花,養養草,陶冶一下情操。”
“記住,動靜要小,彆太張揚,就當是閒聊,不經意間透露出去。”
“臣,遵旨!”
李善長躬身領命,心裡卻是一陣苦笑。
李善長一想起以後一堆活等著自己的日子,就一個頭兩個大。
……
自從那天晚上,朱元璋父子在奉天殿演了一出“影帝級”的大戲之後,整個應天府的官場,就陷入了一種極其詭異的氛圍。
一方麵,是“國家審計署”的成立,像一把隨時都會落下的利劍,高高地懸在所有官員的頭頂。
由太子朱標親自掛帥,韓國公李善長輔助,帶著一群從格物院裡精挑細選出來的,隻認數字不認人的“算盤狼”,開始使用“複式記賬法”,對“空印案”的舊賬,進行一筆一筆的清算。
至於什麼算是“空印案的舊賬”?
“空印案”可是和大明全國的錢糧稅收都有聯係,
錢糧稅收又要用到大明所有支出上!
也就是說,他們想查,哪裡的賬目都能查!
一時間,不隻戶部、工部甚等跟錢糧打交道比較多的衙門,很多人度日如年,
禮部、兵部、刑部、吏部的一些人,也是愁得吃不下飯。
每天都有官員被審計署的人請去“喝茶”,進去的時候還是個人,出來的時候,就跟被抽了筋、扒了皮似的,一個個麵如土色,魂不附體,軟成一攤泥。
雖然皇上說了,隻要不是罪大惡極,便可免了死罪。
但那種被冰冷的數字和賬本反複拷問,把自己那點小心思、小金庫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覺,比直接砍了腦袋還難受。
這叫殺人誅心。
另一方麵,皇上又推出了“一體納糧”的國策,雖然在大皇子的“苦苦哀求”和李相的“高風亮節”之下,給了百官們一個“九百稅一”的體麵。
但這畢竟是開了曆史的先河,動了整個士紳階層的根基。
所有官員心裡都憋著一股火,一股敢怒不敢言的邪火。
這兩件事加在一起,搞得整個應天府的官場,是烏雲密布,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所有人都夾著尾巴做人,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皇上和太子殿下立威的倒黴蛋。
然而,就在這風聲鶴唳的當口。
一個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消息,開始在官場裡,悄悄地流傳開來。
據說,皇上最近,好像……轉性了。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天天盯著奏折,研究怎麼收拾那幫不聽話的官員。
而是……迷上了一種全新的娛樂活動。
——種地。
沒錯!就是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