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從清晨持續到正午，樊城北麵的城牆下，已經鋪滿了厚厚一層曹軍的屍體和破損的兵器盾牌，鮮血染紅了大地，連護城河的水麵都泛起了詭異的暗紅色。曹軍的第一波攻勢，在守軍頑強的抵抗和神機弩恐怖的殺傷下，漸漸顯露出疲態。數架井闌被重點照顧的破甲錐弩箭射得千瘡百孔，燃起大火，上麵的弓箭手慘叫著跌落。大量的雲梯被守軍用叉竿推開，或被火油點燃，冒著黑煙歪倒在城牆下。
然而，曹仁用兵，確實老辣。他見正麵強攻損失巨大，立刻改變了戰術。
午時剛過，曹軍陣中再次響起號角，但這次的攻擊方向，卻集中在了樊城東北角一段相對平緩、城牆也稍矮的區域。同時，曹軍推出了十餘輛巨大的、以生牛皮覆蓋、形似屋脊的“木驢車”，這種攻城車可以有效防禦箭矢和普通的滾木擂石，士卒藏身其下，可以安全地接近城牆，進行掘牆作業！
“大將軍有令！先登此牆者，賞千金，官升三級！”督戰的曹將厲聲高呼，重賞之下，曹軍士卒再次鼓起勇氣，簇擁著木驢車，如同移動的土山，向著東北角城牆湧去。
“軍師！東北角告急！曹軍動用木驢，意圖掘牆！”傳令兵飛奔上城樓，急聲稟報。
林凡目光一凝，立刻走到麵向東北角的指揮位。隻見那段城牆下，已經聚集了數輛木驢車，更多的曹軍正蜂擁而至。守軍的箭矢射在覆蓋著濕泥生牛皮的木驢上，效果甚微，滾石砸下，也隻能讓其稍微停頓。
“果然來了。”林凡冷哼一聲，曹仁的戰術變化在他的預料之中。“命令東北角守將，執行‘地火’預案！弩手換火箭，覆蓋木驢後方區域，阻斷其後續兵力！告訴周卓，他的‘烈風營’可以動了，用床弩，瞄準木驢支撐結構，給我射穿它！”
命令迅速下達。城頭守軍立刻行動起來。一部分弩手換上綁縛浸油麻團的火箭，向著木驢車後方的曹軍人群拋射，雖然難以點燃木驢，但成功地在木驢與後續部隊之間製造了一片火海，暫時隔絕了增援。
與此同時，隱藏在東北角城牆馬麵後的數架大型床弩需要多人操作，發射更巨型弩箭），在周卓的親自指揮下，調整了角度，瞄準了緩緩逼近的木驢車相對脆弱的底部支撐結構。
“放！”
“嘣——！”幾聲更加沉悶巨大的崩響！特製的、帶有三棱破甲箭頭的巨型弩箭，如同攻城槌一般，狠狠地撞在了木驢車上！
“哢嚓！轟隆！”
一輛木驢車的前部支撐柱被巨箭射斷，整個車體瞬間失去平衡，向前傾覆，將裡麵藏身的數十名曹軍士卒壓在了下麵，非死即傷！
然而，仍有另外三輛木驢車成功地抵近了城牆根，車下的曹軍工兵，揮舞著鐵鍬鋤頭，開始瘋狂地挖掘牆基！一旦牆基被挖空，城牆便有坍塌的危險！
就在這時，更令人驚駭的一幕發生了。隻見那段城牆根部的幾個原本毫不起眼的、用鐵柵欄封住的洞口排水口或通風口），突然被從裡麵捅開！緊接著，一股股粘稠的、黑乎乎的液體，從洞口汩汩湧出，迅速流淌到木驢車下方和周圍！
正是猛火油！
還不等曹軍反應過來，幾支火箭從城頭精準地射下，落在了火油之上！
“轟——！”
衝天的大火瞬間爆燃！火舌如同有生命的怪物，順著流淌的火油，猛地竄起，瞬間將三輛木驢車和下麵正在掘牆的曹軍士卒完全吞噬！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聲從火焰中傳出，那些曹軍士卒變成了一個個翻滾的火人，空氣中彌漫開皮肉燒焦的可怕臭味。木驢車在烈火中熊熊燃燒，發出劈啪的爆響，很快便散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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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獄般的一幕，徹底摧毀了進攻東北角曹軍的意誌。殘餘的士卒發一聲喊，丟盔棄甲，狼狽不堪地向後逃竄，任憑軍官如何彈壓也無濟於事。
曹軍精心策劃的掘牆戰術，在守軍針對性極強的防禦和恐怖的猛火油麵前，徹底失敗。
夕陽西下，將天邊染成了如同鮮血般的赤紅色，與樊城下那片被血與火浸透的大地相互映照，顯得格外慘烈與悲壯。持續了一整天的猛烈攻城，終於漸漸停歇。曹軍丟下了超過兩千具屍體和大量破損的攻城器械，如同潮水般退回了營寨。樊城城牆雖然多處破損，硝煙彌漫，但那麵“林”字大旗，依舊在城頭高高飄揚，獵獵作響。
城上城下，暫時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隻有傷兵的呻吟和烏鴉的啼叫，提醒著人們這裡剛剛經曆了一場何等殘酷的戰鬥。
林凡依舊站在城樓，玄色披風上沾染了些許煙塵。他望著城外那片狼藉的戰場，以及遠處曹軍營寨中升起的嫋嫋炊煙，臉上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他知道，這僅僅隻是開始。曹仁的主力未受根本性打擊，更多的攻城手段和更殘酷的戰鬥，還在後麵。今天的防守成功，依靠的是充分的準備、犀利的器械和將士用命，但也暴露了一些問題，消耗了大量的箭矢和火油。
“清點傷亡，修補城防，救治傷員，補充物資。”林凡對身後的徐文吩咐道，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依舊清晰，“告訴工匠營，連夜趕工，修複受損弩機，打造更多箭矢。尤其是神機弩的備用弦和關鍵構件，要多備。”
“是，軍師。”徐文躬身領命，他也知道，這隻是暴風雨間歇的平靜。
周卓和鄧義安排好防務後，也來到城樓複命。兩人身上都帶著血汙，周卓的左臂還被流矢劃了一道口子，但精神卻頗為振奮。
“軍師，今日一戰，打出了我荊北的威風！曹仁想必也肉痛得很！”周卓咧嘴笑道，露出一口白牙。
林凡點了點頭，目光卻依舊凝重：“不可輕敵。曹仁用兵沉穩，今日受挫，明日必會改變戰法。告訴將士們，論功行賞，但更要提高警惕。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北方那連綿的曹營，眼神銳利如鷹。第一天的交鋒，荊北守住了，但也讓曹仁摸到了一些底細。接下來，將是意誌、智慧與資源更殘酷的比拚。
樊城，這座浴血的重鎮，在短暫的喘息後，將繼續迎接更加猛烈的風暴。而林凡，將如同定海神針，屹立在這風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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