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插三根白色翎羽的快馬,如同撕裂陰雲的閃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衝破了襄陽城緊閉的城門。馬蹄聲急促如擂戰鼓,踏碎了清晨的寧靜,也踏在了每一個聞聲而出、翹首以盼的荊北軍民的心尖上。騎士渾身浴血,甲胄殘破,臉上混雜著疲憊、亢奮與劫後餘生的激動,一路暢通無阻地直抵郡守府前,幾乎是滾鞍落馬,用儘最後力氣將一封火漆密信高高舉起。
“西涼!西涼軍報!馬超將軍……東進了!”嘶啞的呐喊聲在空曠的府前廣場回蕩。
早已得到通報、徹夜未眠的林凡,一個箭步從府內衝出,玄色披風在晨風中獵獵狂舞。他一把奪過那封沾染著汗漬與血汙的密信,指尖甚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他迅速拆開火漆,目光如電,飛速掃過龐統那熟悉的、略帶潦草卻力透紙背的字跡。
下一刻,一股難以抑製的、如同火山噴發般的激蕩之情,衝破了林凡臉上連日來冰封的沉靜!他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灼目的精光,將那封密信高高舉起,麵向聞訊趕來的徐文、周卓、鄧義等一眾核心文武,聲音因激動而略顯高亢,卻帶著石破天驚的力量:
“諸位!龐士元來信!西涼錦馬超,已儘起西涼鐵騎,聯合韓遂,兵分兩路,馬超親率主力三萬,出隴山,直撲潼關!韓遂率偏師一萬,牽製安定!西涼狼煙,已然舉矣!”
仿佛一道驚雷炸響在眾人耳邊!短暫的死寂之後,狂喜的浪潮瞬間淹沒了郡守府前!
“天佑荊北!天佑荊北啊!”徐文激動得老淚縱橫,胡須劇烈顫抖。
“哈哈哈!馬孟起!好!乾得漂亮!曹賊後院起火了!”周卓仰天狂笑,狠狠一拳捶在身旁的石獅子上,震得石屑紛飛。
鄧義、高順等將領亦是麵露狂喜,多日來因葉縣失守、趙昂殉國以及樊城血戰積累的壓抑與悲憤,在此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林凡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但眼中的光芒卻愈發銳利。他沉聲誦讀著密信中的關鍵內容:“馬超大軍行動迅猛,一路勢如破竹,關中震動!曹操留守大將曹洪、鐘繇緊急收縮兵力,固守潼關、長安等要隘,並向許都連連告急!龐士元判斷,最遲三五日,消息必傳至曹仁軍中!”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炬,掃視群臣:“時機已到!曹仁此刻,必如熱鍋螞蟻!傳我將令!”
“徐文!”
“屬下在!”
“即刻將此消息,以最迅捷之方式,通報樊城周、鄧二位將軍及全軍將士!要大張旗鼓,要讓每一個士卒都知道,我們的援兵到了!曹操的後院,被馬超點了!”
“屬下遵命!”
“周卓!”
“末將在!”周卓轟然應諾,聲若雷霆。
“你親率‘烈風營’精騎,自新野而出,多打旗幟,廣布疑兵,做出我軍欲大舉反攻、斷其歸路的姿態!不必與曹軍硬拚,以襲擾、震懾為主,要讓曹仁感覺四麵楚歌!”
“末將明白!定叫曹仁寢食難安!”
“傳令樊城守軍,自今日起,城頭多加旌旗,夜間多點火把,士卒輪番鼓噪,做出兵力充足、士氣高昂之假象!配合西涼消息,進一步動搖曹軍軍心!”
“諾!”
一道道命令如同水銀瀉地,整個荊北,尤其是樊城前線和曹軍後方,瞬間被注入了一劑強大的興奮劑!壓抑已久的戰意,如同被點燃的乾柴,熊熊燃燒起來!
西涼軍東進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幾乎在林凡接到密信的同一時間,也通過各種渠道,如同瘟疫般在曹仁那龐大而此刻略顯焦躁的軍營中蔓延開來。
起初隻是底層士卒間竊竊私語的流言,很快便如同野火燎原,無法遏製。
“聽說了嗎?西涼的馬超反了!帶著羌胡鐵騎,已經打破隴關,殺向長安了!”
“真的假的?丞相不是在鄴城嗎?”
“千真萬確!我老鄉在輜重營,他聽送糧的民夫說的!許都都快亂套了!”
“完了……老家被抄了……”
“咱們在這拚死拚活打樊城,家裡卻……”
恐慌的情緒在普通士卒和低級軍官中迅速滋生。他們大多來自中原和關中,家眷產業皆在北方,後院起火,意味著他們可能無家可歸,意味著這場戰爭的意義正在崩塌。軍營中的氣氛變得詭異而壓抑,竊竊私語聲取代了往日的操練號子,士兵們眼神閃爍,充滿了不安與疑慮。
當中軍大帳的曹仁,從派往許都的信使帶回的正式急報這急報甚至比龐統的密信隻晚了半天)中,確認了這一驚天噩耗時,他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鎮定。
“砰!”珍貴的青瓷茶盞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濺!曹仁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青筋暴跳。潼關!長安!那是關中的門戶和心臟,一旦有失,不僅此次南征將徹底失敗,連中原腹地都將暴露在西涼鐵騎的兵鋒之下!更可怕的是政治影響,天子在許都,若馬超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