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被火光與血腥撕碎。淩統顯然不打算給西陵城任何喘息之機,天邊剛泛起一絲魚肚白,江東軍震天的戰鼓便再次擂響,如同催命的符咒,比昨日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經過一夜休整或者說,是更加殘酷的連夜準備),更多的攻城器械被推至陣前,黑壓壓的江東軍陣如同移動的鋼鐵叢林,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再次向城南防線湧來。而這一次,他們口中齊聲呼喝的,不再是簡單的喊殺,而是誅心之言:
“黃祖已死!偽太守當誅!”
“襄陽天兵即至!降者免死!”
這吼聲如同無形的箭矢,穿透尚未完全修複的城牆,狠狠紮在每一個守軍的心頭。不少人麵露惶惑,下意識地望向在城頭奔走呼喝、穩定軍心的“黃祖”,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疑慮。昨夜糧倉大火和“假太守”的謠言,如同瘟疫般留下的後遺症,在此刻被敵軍無限放大。
甘寧臉色鐵青,他知道淩統這一招的狠毒。但他不能退縮,甚至不能流露出絲毫心虛。他屹立在城樓最顯眼處,猩紅鬥篷雖破損不堪,卻依舊醒目。他揮戟指向城外,聲音壓過敵軍的喧囂,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暴戾和決絕:“放屁!老子活得好好的!江東鼠輩,隻會耍弄唇舌嗎?!弓弩手!給老子瞄準了喊得最響的射!讓他們知道,亂我軍心者,死!”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江東軍的攻勢比昨日更加凶猛、更有針對性。巨大的炮石如同隕星,集中轟擊著昨日受損最嚴重的西南段城牆,夯土的牆體在持續撞擊下不斷剝落、震顫,出現數道觸目驚心的裂痕。數十架改進過的雲梯頂端帶有鐵鉤,更難以推倒)死死扣住牆垛,悍不畏死的江東甲士如同附骨之疽,頂著盾牌,冒著如雨的箭矢和滾木,瘋狂向上攀爬。
甘寧如同救火隊員,哪裡防線告急,他就出現在哪裡。雙戟早已被血汙浸染得看不出本來顏色,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蓬血雨。他身上的傷口又添了幾處,左臂的包紮早已崩裂,鮮血浸透了衣袖,但他恍若未覺,嘶吼著,搏殺著,用最原始的血勇激勵著麾下的士卒。
“頂住!都他娘的給老子頂住!想想你們身後的父母妻兒!城破了,誰都活不了!”甘寧一腳將一個剛剛冒頭的江東軍侯踹下城去,聲音已經沙啞得如同破鑼。
守軍在他的帶領下,也確實爆發出了驚人的韌性。他們用身體堵住缺口,用長槍將攀上城頭的敵軍捅下去,甚至抱著衝上來的敵人一起滾落城牆,同歸於儘。城上城下,每一寸土地的爭奪都伴隨著生命的急速消逝。屍體堆積得越來越高,以至於後續的江東軍不得不踏著同伴的屍骸向上衝鋒。
就在城南戰線如同血肉磨盤般瘋狂消耗之時,北麵江上,夏口水寨最後的時刻來臨了。
呂蒙站在一艘巨大的樓船船頭,冷漠地看著前方那片殘破不堪的江夏軍核心壁壘。經過連番血戰,水寨外圍早已易手,隻剩下這最後一片依托幾座礁石和木柵構建的孤島還在蘇飛手中,如同狂風巨浪中隨時會傾覆的一葉扁舟。江夏水軍能戰的船隻已寥寥無幾,士卒更是十不存一。
“將軍,登陸灘頭已清理完畢,先鋒兩千人已登岸立營。”副將稟報道。
呂蒙點了點頭,目光依舊鎖定那片孤壘:“傳令,發起最後總攻!不留俘虜,全殲殘敵!我要在午時之前,站在西陵城的北門外!”
最後的進攻開始了。數十艘江東戰船從四麵八方圍攏上去,箭矢、炮石、火船,如同暴雨般傾瀉在那片狹小的區域。殘存的江夏水軍進行了最後的、絕望的抵抗,但力量的懸殊讓這一切都顯得徒勞。
蘇飛身中數箭,被親兵死死護在中間,他望著周圍不斷倒下袍澤,望著那些燃燒、傾覆的戰船,虎目含淚,仰天悲嘯:“太守!蘇飛無能,有負所托矣!”
他知道,水寨完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為西陵城爭取最後一點時間。
“弟兄們!”蘇飛舉起卷刃的長刀,用儘最後的力氣嘶吼,“隨我突圍!能走一個是一個!回西陵,助太守守城!”
他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率領僅存的百餘名死士,駕駛著幾艘尚且能動的快船,向著呂蒙旗艦的方向,發起了自殺式的反衝擊!這無疑是以卵擊石,但卻成功吸引了江東軍大部分的注意力,為另外幾艘承載著傷兵和重要消息的小船,趁亂貼著江岸,勉強衝出包圍圈,駛向西陵方向,創造了極其微小的一線生機。
目送著那幾艘小船消失在硝煙中,蘇飛臉上露出一絲釋然,隨即便被湧上的敵軍吞沒……夏口水寨,至此徹底易主。呂蒙大軍登陸的最後障礙,被掃清了。
西陵城南的戰事依舊慘烈。持續的高強度戰鬥,讓守軍的體力和精神都達到了極限。箭矢終於耗儘,滾木礌石也所剩無幾,守軍開始不得不與攀上城頭的敵軍進行殘酷的肉搏。傷亡急劇增加,防線多處告急,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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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寧渾身是血,拄著雙戟才能站穩,他環顧四周,還能站著的守軍已經不足千人,而且個個帶傷,眼神中充滿了絕望。淩統顯然也看出了守軍已是強弩之末,投入了最後的預備隊,發起了決勝的攻擊。數架衝車在重甲步兵的掩護下,開始猛烈撞擊那已是裂痕遍布的城門,沉悶的撞擊聲如同死神的腳步,一聲聲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難道……真的要敗亡於此?”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瞬間攫住了甘寧。他不怕死,但他不甘心!不甘心辜負了林凡的重托,不甘心這江夏大業就此夭折!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匹快馬沿著城內街道,不顧一切地衝向城南,馬上的騎士渾身浴血,幾乎是從馬背上滾落下來,手中高高舉起一枚帶有特殊標記的銅管,嘶聲力竭地大喊:“太守!竟陵急件!林軍師密信!”
這一聲呼喊,如同在即將熄滅的灰燼中投入了一顆火種!
甘寧精神猛地一振,幾步衝過去,一把奪過銅管,捏碎封蠟,抽出裡麵的絹帛。他的目光急速掃過上麵那熟悉的、屬於林凡的筆跡。信的內容不長,隻有寥寥數行,但甘寧的眼睛卻瞬間亮了起來,那是一種絕處逢生、看到希望的光芒!
他猛地抬頭,臉上所有的疲憊和絕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瘋狂的決斷和懾人的氣勢。他揮舞著手中的密信,用儘最後的力氣,向著所有還能聽到他聲音的守軍咆哮:
“弟兄們!援軍!林軍師的援軍將至!周瑜的後路已被抄截!勝利在望!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守住!再守住這最後一時三刻!讓江東鼠輩看看,我江夏兒郎的血性!”
這消息無論真假)如同強心劑,瞬間注入了瀕臨崩潰的守軍體內。原本渙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光芒,疲憊的身軀仿佛又湧出了新的力量。求生的欲望和勝利的希望,壓倒了恐懼和絕望!
“殺!殺!殺!”殘存的守軍爆發出震天的怒吼,竟然硬生生將幾處即將失守的城段又奪了回來!撞擊城門的衝車,也被從城頭傾瀉下的最後幾鍋燒開的汙水和僅存的石塊暫時擊退。
淩統在城外看得分明,眉頭緊鎖。對方明明已是油儘燈枯,為何突然又爆發出如此頑強的抵抗力?那封所謂的“密信”?難道林凡真的還有後手?他心中第一次產生了不確定。
激戰再次陷入了殘酷的僵持。但這一次,守軍的心中有了盼頭。
甘寧將密信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握著救命稻草。他靠在冰冷的垛口後,劇烈地喘息著,快速盤算著信中的內容以及下一步的行動。林凡在信中並未提及具體的援軍何在,而是給了他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指令,以及一個關鍵的時間點。
他必須撐到那個時間點!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望了一眼城外暫時退下去重整隊形的江東軍,以及北方——那裡,呂蒙登陸的大軍恐怕已經開始向西門運動了。
真正的絕境,或許也是轉機的開始。林凡的這步棋,將決定他是成為力挽狂瀾的英雄,還是葬身於此的孤魂。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野獸般的光芒,對身旁同樣傷痕累累的陳猛低聲道:“去,把城裡最後那點火油集中起來,還有,把我讓你秘密準備的那幾樣東西,都搬到南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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