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凝聚的瞬間，清璃首先感知到的不是“存在”，而是“擴散”——像一滴墨融入清水，她的感知不受物理距離束縛，順著深脈網絡的脈絡，瞬間鋪滿整個太陽係。
南極基地的藍閃石礦脈在“視野”裡是淡藍色的光流，每一道紋路的震顫都清晰可辨，甚至能“數”出礦脈深處尚未完全修複的戰爭裂痕；火星矩陣的淡紫色能量像沉睡的河流，在矽基大廳的穹頂下緩緩循環，卡婭正在控製台前調試參數，她指尖的矽基能量波動帶著熟悉的溫和；柯伊伯帶的冰晶深脈則是一片璀璨的星海，無數淡藍色冰晶在星際空間中閃爍，墳場意識的殘魂像細碎的光塵，在冰晶間緩慢遊走。
“臨野？”清璃試著“開口”，卻發現沒有喉嚨，沒有聲音，隻有一道金色的能量波紋從意識核心擴散，順著深脈網絡傳遞出去。
片刻後，一道白色的能量波紋從火星方向回應而來，與金色波紋在地球同步軌道交彙——季臨野的意識體就凝聚在那裡，像一團柔和的光霧，邊緣還在微微波動，顯然也在適應這陌生的形態。“我在。”他的“聲音”是純粹的能量振動，帶著一絲迷茫，“我們……這是變成深脈的一部分了？”
兩人嘗試靠近彼此，金色與白色的光霧在虛空中交融，沒有實體碰撞的觸感，隻有能量共鳴帶來的溫暖——像曾經緊握的手，卻又隔著一層無法逾越的虛無。清璃“低頭”，想看看自己的雙手，卻隻看到無數金色的能量粒子在意識核心周圍旋轉，曾經覆蓋右半身的輝長岩紋路，此刻化作能量流中的金色脈絡，與深脈網絡的光流完美契合。
“我們能感知所有深脈節點。”季臨野的意識波動帶著驚歎，白色光霧突然擴散，覆蓋了月球背麵的一個小型脈能節點，“這裡有戰爭殘留的熵蝕能量，濃度0.3，正在被月球的脈能緩慢中和——這種感知精度，以前根本不可能做到。”
清璃也試著擴展感知範圍，金色能量流延伸至木星軌道的氣態脈能節點，那裡的能量波動混亂而狂暴，卻在她的意識引導下，出現了一絲微弱的規律。她突然明白，他們不再是“使用”深脈能量的個體，而是成為了深脈網絡的“感知器”與“調節器”，能直接與宇宙中的脈能對話。
可這份強大的代價，在他們試圖觸碰物理世界時，瞬間顯露無遺。
清璃的意識流飄向南極基地的“贖罪紀念碑”——那座由火星矩陣碎片雕刻的碑體，此刻在她的感知裡泛著淡紫色的光，洛與礫的意識殘片還附著在碑石上，像兩道微弱的光痕。她想伸手觸碰碑體上洛的名字，金色能量流緩緩靠近，卻直接穿透了碑石，沒有任何觸感，甚至沒能在碑麵上留下一絲痕跡。
“不行……”清璃的意識波動帶著失落，“我們無法乾涉物理世界，連最輕微的觸碰都做不到。”
季臨野的意識流飄到“共生號”空間站，那裡的技術員正在調試深脈通訊設備。他試著向控製台傳遞一道能量信號，想觸發設備的自檢程序——結果能量流剛接觸控製台，屏幕就突然黑屏，設備發出刺耳的警報，技術員驚慌地拍打鍵盤，卻找不到故障原因。
“能量傳遞完全失控。”季臨野的意識波動沉了下去，“我們的意識能量太純粹，一旦接觸物理設備，就會乾擾它們的運行，甚至造成損壞。”
兩人的失落還沒來得及蔓延，就被一道熟悉的能量波動吸引——沈巍正在南極基地的主控室，對著全息投影中的深脈星圖皺眉。他的指尖劃過屏幕上柯伊伯帶的節點標記，輕聲自語：“不知道清璃和臨野怎麼樣了……如果他們還在，一定能幫我們分析節點的異常波動。”
清璃的意識瞬間激動起來，金色能量流朝著主控室疾馳而去。她在沈巍身邊盤旋，試著將“我們在這裡”的信息轉化為能量波動，傳遞到沈巍的通訊器裡。可通訊器隻發出一陣雜亂的“滋滋”聲，沈巍皺著眉拿起通訊器，檢查了半天，隻以為是信號乾擾，隨手放在了一邊。
“沈巍沒接收到……”清璃的意識波動帶著委屈，金色光霧微微收縮，“我們就在他身邊，他卻看不到，聽不到。”
季臨野的意識流輕輕環繞住她的金色光霧，白色能量流傳遞來安撫的波動：“再試試凱，他的矽基身體對深脈能量更敏感，或許能感知到我們。”
兩人的意識流同時湧向火星遺跡的矽基大廳。凱正站在矩陣核心旁，金屬右臂貼在晶核表麵，淡紫色的能量在他的手臂上流動。當金色與白色的能量流靠近時，凱的機械眼突然亮起，手臂上的矽基紋路瞬間變得明亮，甚至出現了與兩人能量對應的金、白雙色紋路。
“這是……”凱猛地抬頭，目光在大廳內掃視，“誰在那裡？是清璃？還是季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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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璃立刻傳遞更清晰的能量信號：“是我們，凱！我們的意識融入了深脈網絡，無法實體出現，但能感知到你！”
凱的機械臂劇烈顫抖起來，他快步走到大廳中央，對著空無一人的空氣喊道：“我能感覺到你們的能量！金色的是清璃，白色的是季臨野！可我看不到你們，也聽不到你們清晰的聲音，隻能感知到模糊的波動！”
即使是最敏感的矽基軀體，也隻能捕捉到他們意識的“殘影”，無法進行真正的對話。清璃試著將更複雜的信息——比如柯伊伯帶節點的能量流動規律——轉化為能量圖譜，傳遞給凱的機械臂。可凱的終端屏幕上，隻顯示出一堆混亂的代碼，根本無法解析。
“能量消耗太快了。”季臨野突然提醒道，他的白色光霧邊緣開始變得透明，“我們剛才傳遞那幾道簡單的信號，已經消耗了15的意識能量。如果繼續強行傳遞複雜信息，可能會導致意識潰散。”
清璃也感覺到一陣虛弱，金色光霧中的脈絡開始變得黯淡。她看著凱焦急的表情，看著他不斷用機械臂掃描周圍的能量，卻始終無法真正“看見”他們，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疏離感——他們明明擁有了俯瞰整個太陽係的能力，卻成了最孤獨的“旁觀者”，能看到所有，卻無法觸碰、無法溝通，像被困在玻璃罩裡的幽靈，與曾經並肩作戰的夥伴，隔著一道無形的牆。
“我們需要找到穩定意識形態的方法。”季臨野的意識波動變得堅定，白色光霧逐漸收縮，凝聚成更穩定的光團，“現在的狀態太脆弱，不僅無法溝通，還隨時麵臨能量耗儘的風險。或許……我們可以試著深入深脈網絡的核心，找到能讓意識與物理世界互動的媒介。”
清璃的金色光霧也隨之凝聚，她的意識再次掃過太陽係的深脈節點——從地球的藍閃石到火星的矽基矩陣，從柯伊伯帶的冰晶到月球背麵的殘脈，每一個節點都像一顆星星，在她的感知裡閃爍。她突然意識到，這份“代價”或許不是終點，而是新的起點——他們成為了深脈的一部分，或許也能找到屬於“能量意識體”的生存方式。
“先回地球的主脈節點吧。”清璃的意識波動帶著一絲希望，金色光霧朝著南極的藍閃石礦脈飛去，“那裡的能量最穩定，或許能幫我們補充消耗，也能讓我們更仔細地研究這種新形態。”
季臨野的白色光霧緊隨其後，兩道光流在星際空間中劃出優美的軌跡，朝著那顆藍色的星球飛去。他們能看到地球上的人們正在重建家園，能看到覺醒者們在深脈節點旁練習溫和的能量引導，能看到沈巍在主控室裡製定著星際共生的計劃——這一切都充滿了生機，充滿了他們曾經為之戰鬥的“共生”希望。
可他們隻能遠遠地看著，像兩個被遺忘的守護者，懸浮在深脈網絡的光流中。意識的蘇醒帶來了強大的能力，也帶來了沉重的代價，而找到打破這份疏離、重新融入夥伴的方法，成為了他們蘇醒後的第一個，也是最迫切的任務。
當金色與白色的光流最終融入南極的藍閃石礦脈，礦脈表麵泛起一道柔和的光紋，隨後恢複平靜——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英雄，正以這樣一種奇特的形態，守護著這片他們用生命換來的和平土地，也守護著一個尚未可知的、屬於能量意識體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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