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哲,在揚州大學念大三。2023年7月15日,農曆鬼節,我和三個朋友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夜探螺絲結頂巷。
選擇這天,純粹是出於作死的心態。我們早就聽過那個傳說:清朝時期,這裡是清軍屠殺揚州十日堆屍的地方,“螺絲結頂”是“壘屍及頂”的訛傳。巷子像螺絲內部的螺紋,進去就出不來,尤其是月圓之夜,能聽到無數無頭鬼的腳步聲。
晚上十一點,我們站在了巷口。同行的有膽子最大的王磊,他女朋友小雅,還有我的室友張強。巷子比想象的更窄,夾在兩堵高牆之間,寬不過一米五,地上是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那晚月光出奇的亮,白晃晃地照下來,卻照不進巷子深處的黑暗,仿佛光線都被那曲折的巷道吞噬了。
“怕了就回去啊。”王磊回頭對我們咧嘴一笑,率先走了進去。小雅緊抓著他的胳膊,我和張強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一開始,一切正常。夏夜的微風,遠處車輛的噪音,甚至隔壁東關街隱約傳來的音樂聲。但走了大概五分鐘,我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勁。
“你們有沒有覺得……太安靜了?”我停下腳步。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是的,太安靜了。剛才還能聽到的市井喧鬨,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連風聲和蟲鳴都聽不見。空氣凝滯,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黴味和……鐵鏽味。
“錯覺吧,巷子彎多,隔音。”張強推了推眼鏡,聲音有點乾。
我們繼續往前走。按照手機地圖,這條巷子不長,幾分鐘就能穿到另一頭。可我們走了將近十分鐘,前麵依舊是看不到儘頭的曲折巷道,兩旁斑駁的灰牆仿佛在無限複製。
“我們……是不是在原地打轉?”小雅的聲音帶著哭腔。
王磊拿出手機:“我看看導航……”他的動作僵住了,“沒信號了。一格都沒有。”
我們紛紛掏出手機,一樣。所有人的手機都失去了信號,時間顯示停留在11:11分,再也不動。
“往回走!”王磊果斷下令。
我們轉身,朝著來路快步返回。腳步聲在狹窄的空間裡回蕩,顯得格外響亮。嗒、嗒、嗒……走著走著,我的後背開始發涼。
不對。
不隻是我們的腳步聲。
在我們四個人的腳步聲間隙,隱約夾雜著另一個聲音。很多,很雜,像是光腳踩在濕漉漉的石板上的聲音,又輕又快,悉悉索索的,從我們身後,從兩旁的牆後,甚至從頭頂傳來。
“你們……聽到了嗎?”我澀聲問。
張強的臉在慘白的月光下毫無血色,他點了點頭,嘴唇哆嗦著,沒說話。
“彆自己嚇自己!”王磊低吼,但他攥著小雅的手,指關節已經發白。
那悉索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我猛地回頭,巷子空蕩蕩的,隻有月光把我們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長。但那聲音,就在耳邊!
“跑!”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我們四個發足狂奔。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肺葉火辣辣地疼。巷子仿佛沒有儘頭,拐過一個彎,又是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彎。青石板路濕滑起來,我低頭一看,腳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漫起了一層薄薄的黑水,散發著一股濃鬱的、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像是鐵鏽混合著腐爛的內臟。
“等等!”小雅突然尖叫著停下,指著牆壁,“那……那是什麼?”
我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斑駁的牆壁上,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似乎有一些模糊的痕跡。我湊近了些,用手機屏幕微弱的光照過去。
那是一片一片,噴濺狀的暗紅色汙漬,已經乾涸發黑,深深沁入了磚縫。
是血。大量的血。
而且不止一處。目光所及,兩邊的牆壁上,密密麻麻,全是這種噴濺狀的血跡,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清晰的、仿佛利刃砍劈留下的劃痕。
“啊——!”小雅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淚湧了出來。
王磊把她摟在懷裡,臉色慘白如紙。
就在這時,張強突然指著前方拐角,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那……那裡……有個人……”
我們屏住呼吸,一點點挪過去。拐角後麵,巷子稍微寬了一點,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死胡同。一個人影背對著我們,蹲在牆角,肩膀一聳一聳,好像在吃什麼東西,發出“窸窸窣窣”的咀嚼聲。
“喂?”王磊試探著叫了一聲。
那人影的動作停下了。他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轉過了頭。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如果那還能稱之為臉的話。他沒有鼻子,沒有嘴巴,整張臉的中央,隻有一個巨大的、不斷蠕動的黑洞,一些粘稠的、帶著血絲的黑色液體正從洞裡滴落。而他的手裡,捧著一團模糊的、還在微微抽搐的血肉。
“呃……”從那黑洞裡,發出了一聲滿足的、仿佛飽嗝般的聲音。
“跑!!!”王磊的嘶吼變調了。
我們魂飛魄散,沒命地往回跑。恐懼像冰水一樣浸透了全身。身後的咀嚼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光腳奔跑的聲音,密密麻麻,從四麵八方向我們包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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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跑!”在一個岔路口,王磊猛地推了我一把,拉著小雅衝進了左邊那條更窄的巷道。張強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
我愣了一下,就這一秒鐘的耽擱,那股無形的寒意已經追到了身後。我甚至能感覺到那濕冷的、帶著屍臭的呼吸噴在我的後頸上。
我彆無選擇,隻能咬牙衝進了右邊那條路。
這條巷子更暗,更潮濕。兩邊的牆壁似乎在向我擠壓過來。我拚命跑著,不敢回頭。不知跑了多久,肺快要炸開,我才敢停下來,扶著牆壁大口喘氣。
身後,那密集的腳步聲……消失了。
隻剩下我一個人。
冷汗浸透了我的t恤,黏膩地貼在背上。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胸膛。他們呢?王磊,小雅,張強……他們怎麼樣了?
我得找到他們。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摸索著向前走。這條巷子似乎沒有岔路了,隻是一直向下傾斜,仿佛通向地底。那股鐵鏽和腐爛的腥臭味越來越濃。
終於,我走到了巷子的儘頭。那裡有一口古井,井口用一塊巨大的、布滿青苔的石板蓋著。井壁斑駁,刻著一些模糊的、無法辨認的符文。
而就在井邊,我看到了張強。
他背對著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強子!”我驚喜地跑過去,拍他的肩膀。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過身。
我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張強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卻是一片死寂的灰白。他的脖子……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細細的紅線。
然後,他的腦袋,就這麼毫無征兆地,從脖子上滑落了下來。
“咚”的一聲悶響,頭顱掉在地上,滾了兩圈,麵朝著我。那雙灰白的眼睛,依舊直勾勾地“看”著我。沒有血,一滴也沒有。斷裂的脖頸處,光滑得像是打磨過的石膏。
而他的身體,還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啊……啊……”我喉嚨裡發出不成調的嗬嗬聲,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倒在地,褲襠裡一陣濕熱。我嚇尿了。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王磊的慘叫,從小巷的另一頭傳來,淒厲得不像人聲。
我連滾帶爬地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拐過一個彎,我看到了讓我血液凍結的一幕。
王磊和小雅,被無數個模糊的、扭曲的黑色人影按在牆上。那些人影沒有固定的形狀,像是一團團濃稠的煙霧,又像是無數糾纏在一起的肢體。它們覆蓋在王磊和小雅的身上,蠕動著,吮吸著。
王磊的臉正對著我,他的眼睛瞪得幾乎裂開,嘴巴張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皮膚迅速失去光澤,變得灰敗,緊貼在骨頭上。最後,他變成了一具蒙著人皮的骷髏。
小雅也一樣。
那些黑色的人影似乎“吃”完了,它們像潮水般退去,融入牆壁的陰影裡,消失不見。隻剩下兩具乾屍,軟軟地癱倒在地。
我渾身冰冷,手腳麻木,連呼吸都忘了。
死了。他們都死了。
下一個,就是我了。
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鑽進我的腦子。我轉身,發瘋似的狂奔。我不辨方向,隻想逃離這個地獄。
巷子依舊沒有儘頭。牆壁上的血跡越來越多,越來越新鮮,甚至開始往下滴落粘稠的液體。那光腳奔跑的悉索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就在我身後一步之遙!
我能感覺到,有冰冷的手指,拂過我的後頸。
有濕漉漉的、帶著惡臭的呼吸,噴在我的耳朵上。
有東西,在對著我的脖子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