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明,二零一九年夏天,我和兩位好友——膽大包天的阿強和心思細膩的小慧,做了一件至今讓我午夜夢回仍會驚出一身冷汗的蠢事——我們深夜探訪了傳說中的香港西營盤高街麻風病院。
那棟廢棄已久的灰色建築,像一塊潰爛的傷疤,黏在半山腰的綠蔭之中。殖民時期的風貌在它身上隻剩下殘破與陰森,拱形的長廊窗戶如今是一個個黑洞洞的眼窩,注視著這個早已將它遺忘的城市。網上關於它的傳說層出不窮:戰時停屍房、冤魂聚集地、麻風病人的絕望哀嚎永不消散……我們當時年輕氣盛,抱著尋求刺激和拍攝探險vog的心態,決定一探究竟。
時間記得很清楚,是七月十五日,農曆六月十三,據說是一年中陰氣最重的日子之一。白天下過雨,夜晚的空氣濕漉漉的,帶著泥土和腐葉的腥氣。我們繞過鏽跡斑斑的圍欄,從一個破損的窗口鑽了進去。
裡麵是另一個世界。
手電筒的光柱切開厚重的黑暗,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灰塵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舊藥水的微甜腐敗氣味。腳下是碎裂的磚石和雜物,每一步都發出空洞的回響,在死寂的建築內部被無限放大。牆壁大片剝落,露出底下深色的磚塊,上麵布滿了詭異的塗鴉和斑駁的水漬。
“感覺……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我們。”小慧緊緊抓著我的胳膊,聲音有些發顫。
阿強不以為意,舉著手機一邊拍攝一邊大聲說話,試圖用音量驅散恐懼:“各位觀眾,我們現在就在鼎鼎大名的鬼屋內部!看這氣氛,看這環境,絕對原汁原味!聽說這裡晚上經常能聽到腳步聲和哭聲……”
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但心臟卻不受控製地怦怦直跳。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如芒在背,越來越清晰。
我們沿著一條長長的走廊深入,兩側是破敗的房間。手電光掃過,偶爾能照到房間裡廢棄的病床鐵架,或者是散落在地的、看不出原貌的雜物,它們在地上投下扭曲拉長的影子,如同蟄伏的怪物。
起初,一切還算“正常”,除了氣氛壓抑,並無實質怪事。但變化發生得悄無聲息。
首先是小慧,她突然停下腳步,側耳傾聽:“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好像……有人在歎氣?”
我和阿強屏住呼吸,周圍隻有我們自己的心跳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阿強嗤笑一聲,說她是心理作用。可沒過多久,連他也皺起了眉頭。
因為,我們都聽到了。
那聲音非常輕微,像是一個虛弱不堪的人,用儘最後力氣從喉嚨深處擠出的、帶著濕氣的喘息。它忽遠忽近,飄忽不定,有時仿佛就在隔壁房間,有時又像緊貼在後頸。空氣中那股微甜的腐敗氣味,似乎也隨著這歎息聲濃鬱了起來。
“媽的,什麼鬼聲音。”阿強罵了一句,但聲音明顯底氣不足。
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住我的心臟,並且越收越緊。我們互相看了看,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退意。
“要不……我們回去吧?”小慧幾乎帶著哭腔。
阿強看了看手機,屏幕卻突然閃爍起來,然後徹底黑屏,無論怎麼按都沒反應。我的手機也一樣,電量明明還有大半,卻莫名關機。唯一的光源隻剩下阿強手裡那支強光手電。
就在這時,手電光猛地閃爍了幾下,光線驟然黯淡了一半,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吞噬了一半。光影搖曳,周圍牆壁上的影子開始瘋狂舞動,像是活了過來。
“走!快走!”阿強終於不再堅持,低聲吼道。
我們沿著來路狂奔,腳步聲在空曠的建築裡激起混亂的回響。然而,那條進來時明明筆直的走廊,此刻卻像是沒有儘頭,兩旁的房門看起來一模一樣,我們仿佛闖入了一個巨大的迷宮。
“不對……我們好像……迷路了。”我喘著粗氣,絕望地說。
我們被迫停下,靠在一麵冰冷的牆壁上休息。絕望和恐懼扼住了我們的喉嚨。就在這時,那詭異的歎息聲再次響起,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接近。
“咻……咻……”
仿佛就在耳邊。
我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起來。
小慧猛地捂住嘴,抑製住即將衝出口的尖叫,手指顫抖地指向我們斜前方的一扇窗戶。那扇窗戶麵向建築內部的天井,玻璃早已破碎,隻剩下一個黑洞洞的方形框架。
在手電筒殘餘的、昏黃搖曳的光線下,我們看到,那窗框裡,似乎有什麼東西。
一開始隻是模糊的一團,像是凝聚的黑暗。但很快,那團黑暗開始具象化,浮現出清晰的輪廓——那是一張臉的側麵。
一張高度腐爛的臉。
眼眶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皮膚是死屍般的青灰色,大麵積地潰爛,露出底下暗紅色的組織,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顴骨。它沒有嘴唇,牙齒就那麼突兀地齜著,形成一個極其詭異、令人頭皮發麻的“笑容”。
它靜靜地“貼”在窗框裡,那雙空洞的眼窩,正直勾勾地“凝視”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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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凝固了。我們三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極致的驚駭如同冰水,從頭頂澆下,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