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顧長軍的辦公室出來，唐婉徑直走向辦案區。她的目光在辦公區掃視一圈，最終落在兩個年輕女警身上。
宋菲，李雨，收拾一下，跟我去趟河西市。唐婉的聲音乾脆利落，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
兩人同時抬頭，臉上閃過驚喜。唐隊，我們是去抓嫌疑人嗎？李雨的眼睛亮了起來，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桌上的文件。
唐婉搖搖頭，眼神變得深邃：不是抓捕，是走訪。我想看看什麼樣的環境，能孕育出這樣的惡魔。她低頭快速給林燁發了條微信：下班我去找你，指尖在發送鍵上停頓了一瞬才按下。
宋菲合上手中的案卷：唐隊，需要特彆準備什麼嗎？
帶些換洗衣物，唐婉抬頭估算道，這次至少要去一周，可能更久。那邊雖然比這裡暖和，但早晚溫差大。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窗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座陌生的城市。
明白！兩人異口同聲地應道。
趙敏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唐婉身後，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肩膀：怎麼不帶上我？
唐婉轉身，無奈地聳聳肩：我提了，顧局不同意。說我們倆都走了，隊裡沒人坐鎮。
趙敏嘴角揚起一抹了然的微笑：該不會...就你們三個去吧？
再猜。唐婉的睫毛微微顫動。
林...燁？趙敏故意拖長音調，眼中帶著促狹的笑意。
唐婉明顯一怔，耳尖瞬間染上緋色：你...你怎麼知道？
趙敏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那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林燁來局裡那幾天，你的眼神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這幾天他沒來，你整個人都魂不守舍的。
胡說什麼呢！唐婉的耳垂紅得幾乎透明，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晚上九點，晨曦咖啡店的暖黃燈光透過玻璃窗，在夜色中勾勒出一個溫馨的輪廓。店內還有兩桌客人低聲交談，銀匙偶爾碰觸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唐婉推開門，風鈴發出悅耳的叮咚聲。她的目光立刻被吧台後的身影吸引——林燁正專注地擦拭著咖啡杯，暖光為他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顯得格外俊朗。
她的視線落在吧台上：一杯檸檬水，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恰到好處地擺放著。唐婉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果然記得她的喜好。
你熬的？她拿起牛奶抿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驅散了夜間的寒意。
當然。林燁終於抬起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眉頭微蹙：你瘦了。
能不變瘦嗎？唐婉歎了口氣，手指輕輕敲打著杯壁，那個嬰兒案...我連著幾天都沒胃口。她頓了頓，我跟顧局申請去河西調查，特意把你也要來了。
林燁眼中泛起笑意，彎腰從吧台下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兩個荷包蛋金燦燦地浮在湯麵上：餓壞了吧？
這算是...愛心晚餐？唐婉盯著麵條，喉頭不自覺地動了動。
他遞來一雙竹筷，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趁熱吃。
唐婉坐在吧台前，小口吃著麵條，時不時抬頭瞥一眼林燁，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戀，像是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一樣。
店裡的客人漸漸離開，咖啡杯碰撞的清脆聲響也歸於安靜。林燁收拾完最後一桌的杯碟，繞到她身後，雙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順著她的肩頸線條緩緩揉按。
“嗯……”唐婉舒服地眯起眼睛，肩膀的緊繃感在他的指腹下一點點化開，“你什麼時候學的按摩？還挺專業。”
“這幾天剛學的。”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點笑意，手上的力道卻恰到好處，從肩膀到手臂，再到她微微僵硬的頸椎，每一寸緊繃的肌肉都在他的揉捏下漸漸鬆弛。
唐婉整個人放鬆下來，甚至能聽到自己骨骼發出細微的“哢噠”聲。她閉著眼，任由他的指尖遊走，像是被順毛的貓，連呼吸都變得綿長。
林燁的左手按在她的肩上，右手拇指抵住她的後頸，輕輕一推，“你的頸椎不太好，是不是經常有‘哢哢’的響聲？”
“嗯。”她懶懶地應了一聲，“職業病吧，乾警察的，誰沒點頸椎問題？”
他低笑了一聲，指節沿著她的脊椎緩緩下移，力道不輕不重，像是要把她這些天積攢的疲憊全都揉散。
“對了，”他忽然開口，聲音依舊溫和，卻帶了幾分認真，“這次去河西市，我們怎麼去？開車還是坐高鐵？”
“開車吧。”唐婉微微側頭，感受著他的手指在肩胛骨附近遊走，“路上還能看看風景。”頓了頓，她又問，“你……一直在公安係統裡？”
“嗯。”他的動作沒停，指腹在她後背的穴位上輕輕按壓，“我父母都是刑警。”他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敘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他們臨走前告訴我，刑警這條路太苦，不想讓我走，所以我聽了他們的話，考了政法大學，後來慢慢成了犯罪心理測寫師。”
“走？”唐婉一愣，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你是說……他們……”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對。”他的手指輕輕按上她的太陽穴，力道溫柔，卻讓她的心猛地一沉，“2011年，五虎犯罪集團的特大暴動案，就是他們做的。那三年，我父母所在的專案組一直在追查他們。”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是裹挾著某種沉重的過往，一字一句地落在她耳邊——
“直到2013年底，在賴安市火車站……發生了槍戰。”
他的手指微微一頓，像是連觸碰都變得小心翼翼。
“我父母……沒能回來。”
唐婉的呼吸一滯。
她感覺到林燁的手指在她太陽穴上微微發顫，那溫度忽然變得冰涼。她下意識抬手，覆上他的手背，將他微涼的指尖包裹在自己掌心裡。
對不起...她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某個沉睡的傷口。
林燁輕輕搖頭，指尖在她掌心下動了動：都過去了。他語氣平靜，卻讓唐婉聽出一絲刻意維持的平穩，後來五虎集團被一網打儘，主犯去年才執行死刑。
咖啡店的燈光忽然變得刺眼起來。唐婉轉過身，仰頭望進他的眼睛。那雙總是含著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像蒙了一層霧，讓她想起結冰的湖麵，看似平靜，底下卻暗流湧動。
所以...她斟酌著詞句，你選擇做側寫師，是想...
想弄明白。他接上她的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邊緣，想弄明白那些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可以為了錢，為了情，就...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唐婉突然站起身，一把抱住了他。她的動作太急，撞得吧台上的玻璃杯叮當作響。她能感覺到林燁的身體瞬間僵硬，而後慢慢放鬆下來，下巴輕輕擱在她發頂。
我會陪你一起。她悶悶地說，鼻尖蹭到他襯衫上淡淡的咖啡香，這次去河西，我們一定能找到線索。
林燁低低地了一聲，胸腔的震動透過相貼的身體傳來。他抬手撫上她的後腦勺，指尖穿過她柔軟的發絲。
麵要涼了。半晌，他輕聲說。
唐婉這才鬆開手，耳尖發燙地坐回高腳凳上。她低頭攪了攪已經有些發脹的麵條，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對了，明天早上八點我來接你？
林燁已經恢複了平常的神色，嘴角掛著淺淡的笑意。他轉身從櫃台下拿出一個保溫杯，給你泡了紅棗枸杞茶，明天路上喝。
唐婉接過杯子，指尖觸到杯身上貼著的便利貼——彆太拚，記得休息。字跡工整有力，像他這個人一樣可靠。
她忽然覺得眼眶發熱，趕緊低頭喝了一大口牛奶掩飾。玻璃窗映出兩人的倒影，暖黃的燈光將他們的輪廓暈染得模糊而溫柔，像是被時光定格的一幀畫麵。
窗外，城市的霓虹漸次熄滅，唯有咖啡店的燈光依然亮著，像黑夜中的一座小小燈塔。
河西市是一座地形複雜的城市，高原、山地、平原與濱海地貌交織，氣候乾燥而冷冽，不像北方那樣寒風刺骨，卻有一種乾澀的冷意，像是能滲進人的骨頭縫裡。
當唐婉一行人的車駛入河西市公安局大院時，迎麵而來的就是這種乾冷的風，吹得人皮膚發緊。好在四個人都穿著刑警標配的厚棉大衣，倒也不懼這凜冽的風。
2017年11月20日，中午11點，河西市公安局。
古茗早就接到了通知，特意站在公安局門口等著。見唐婉下車，他大步迎上去，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唐隊，好久不見！”
“古隊。”唐婉伸手和他握了握，語氣熟稔。
古茗的目光隨即落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好奇：“這位是……？”
林燁微微一笑，主動伸出手：“林燁，沈安市公安局犯罪心理測寫師。”
“原來是你！”古茗眼睛一亮，語氣裡帶著幾分欽佩，“久仰大名！我是古茗，河西市刑警隊長。”
林燁點頭：“古隊客氣了，我也早就聽說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