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尷尬地笑了笑,林燁從錢包裡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遞過去:大爺,給您。
王海斜睨了一眼,嘴角往旁邊掛著微信二維碼的牌子努了努:現在誰還用現金啊?都掃碼了。
林燁的手指僵在半空,眼神陡然銳利起來:大爺,您應該知道,拒收人民幣是違法行為。他的聲音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王海渾濁的眼珠盯著林燁看了足足一分鐘,布滿老繭的手才慢吞吞接過鈔票,從油膩的圍裙口袋裡摸出幾張零錢:找你三十。
王強,我先走了,不耽誤你們辦案。林燁轉身時,風衣下擺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林警官慢走。王強目送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巷口。
頭兒,林警官買魚該不會是要給唐隊燉湯吧?一個年輕刑警湊過來,擠眉弄眼地問。
王強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你們沒發現嗎?自從唐隊和林警官在一起後,她那暴脾氣收斂多了。
還真是!幾個刑警不約而同地點頭。
然而接下來的排查工作卻陷入僵局。三十多家魚攤的走訪結果如出一轍:不是耳背的老人聽不清問話,就是擺攤的商販拒不配合。麵對這些白發蒼蒼的攤主,刑警們隻能無功而返。
市局辦公室裡,唐婉將最新報告重重拍在桌上,紙張發出清脆的響聲。太猖狂了!她揉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推開玻璃門走到天台。深秋的北風裹挾著寒意撲麵而來,吹散了她額前的碎發。冰冷的空氣讓混沌的思緒驟然清明:既然常規排查行不通......她眯起眼睛,望著遠處陰沉的天空,那就反其道而行。
回到辦公室,唐婉立即召來秦雨和孔怡。兩個年輕女警推門進來時,她正用指尖有節奏地叩擊著實木桌麵。
唐隊,您找我們?秦雨站得筆直。
常規排查已經走進死胡同。唐婉突然停下敲擊的動作,桌麵發出沉悶的回響,我們總是在凶手作案後才趕到現場,這次——她目光如炬地掃過兩人,我們要主動出擊。
孔怡的睫毛輕輕顫動:您的意思是...讓我們上街當誘餌?
全市一百二十八名女警全員出動。唐婉從抽屜裡取出一份名單,月末有場大雨,我和趙隊會親自帶隊。她頓了頓,語氣突然柔和下來:叫你們來,是擔心你們剛入職不久......
我們沒問題!兩人異口同聲,年輕的臉上寫滿堅定。
待她們離開後,唐婉從警服內袋取出那枚銀質項鏈。金屬表麵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她用手指輕輕描摹著上麵的刻痕。等我回來。她低聲呢喃,將項鏈貼在心口位置重新收好。
九月末的夜晚七點,烏雲壓得很低,會議室裡彌漫著淡淡的咖啡香。三十二名女警整齊端坐,肩章在頂燈照射下泛著冷光。
顧局站在投影儀前,眉頭擰成川字:姑娘們,這是不得已而為之...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的麵龐,那個雨夜屠夫太過狡猾。唐婉向我申請了三次,我才...話到一半突然哽住,隻能重重拍了拍唐婉的肩膀。
保證完成任務!女警們的聲音震得玻璃窗微微顫動。
散會後,顧局叫住唐婉和趙敏:真不給那倆小子發個消息?
唐婉與趙敏相視一笑。沒必要。唐婉整理著戰術手套,林燁要是知道,非得把我鎖在辦公室裡不可。
趙敏利落地將長發紮成馬尾:多大點事,王哲那家夥更嘮叨。她瀟灑地揮揮手,走了顧局,等著給我們慶功吧!
八點一刻,第一滴雨水砸在警車的擋風玻璃上,很快連成密不透風的雨幕。唐婉抹去臉上的雨水,對著無線電沉聲道:各小組注意,行動開始。”
“收到”
各小組依次回複。
雨幕如織,唐婉和趙敏踩著積水下了車。
兩人一改往日乾練的警服打扮,唐婉身著米色風衣,內搭白色針織衫;趙敏則穿著深藍色連衣裙,長發披散,儼然都市白領的模樣。各小組的女警們也都已變裝完畢,三三兩兩散落在街頭,如同尋常結伴出行的閨蜜。
一輛101路公交車緩緩停靠在金龍區供電局站台,車門地一聲打開。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男人低著頭走下車,雨帽遮住了大半張臉。他戴著橡膠手套的右手緊握著一個用油布包裹的長條狀物體,在雨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男人警覺地環顧四周,雨水順著他的雨衣滴落。街道上行人稀少,偶爾有幾個撐著傘的路人行色匆匆。他啐了一口唾沫,混濁的痰液立刻被雨水衝散。
這時,一個撐著透明雨傘的女人與他擦肩而過。女人看似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手中的包裹上停留了片刻。那是龍江分局技術中隊長溫晴,她不動聲色地繼續向前走去,藏在耳中的微型耳機傳來輕微的電流聲。
男人冷笑一聲,突然抬手掀開雨帽,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正是賣魚王海。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轉身向東邊走去,尋找著合適的獵物。他刻意避開那些結伴而行的女人,這些成群出現的女子在雨夜顯得太過可疑。要麼是警察的誘餌,要麼就是剛下夜班的打工妹,都不是理想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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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拍打著路麵,王海在巷弄間穿行了近一個小時。終於,他在一個偏僻的拐角處發現了一個獨行的女子。那女人留著齊耳短發,米色風衣被雨水打濕,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的輪廓。
王海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慘白的麵具戴上,悄無聲息地靠近。腳步聲混在雨聲中,幾乎難以察覺。
前方的唐婉突然感到後頸一陣發涼。多年刑警的直覺讓她立刻放慢腳步,右手悄悄摸向腰間的手槍。
女士,一個嘶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請問地鐵站怎麼走?
唐婉猛地轉身,瞳孔驟然收縮——一把明晃晃的砍刀正懸在她額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雨水順著刀刃滑落,滴在她的鼻尖上。
各組注意,她強壓住狂跳的心臟,對著隱藏在衣領下的麥克風低聲說道,目標在供電局附近出現,立即向我靠攏!
耳機裡接連傳來幾聲簡短的。
王海見狀,轉身就要逃跑。唐婉一個箭步上前,右腿橫掃,狠狠踹在他的後背上。
王海踉蹌幾步,突然回身一揮,砍刀在唐婉左臂劃出一道猙獰的傷口。鮮血瞬間湧出,又被雨水衝刷成淡粉色,在地上蜿蜒成一條細流。
王海愣住了,麵具後的眼睛瞪得老大。他顯然認出了唐婉。遲疑片刻後,他轉身消失在雨幕中。
唐婉踉蹌著退到一根電線杆旁,左手死死按住傷口。失血讓她的視線開始模糊,但她仍努力保持著清醒。
唐隊!趙敏第一個趕到,看到唐婉蒼白的臉色和染紅的衣袖,立刻脫下外套按住傷口,我送你去醫院!
唐婉深吸一口氣,冰涼的雨水讓她打了個寒顫:目標戴著白色塑料麵具...身高約一米七一...老年男性...她艱難地回憶著,身上...有很重的魚腥味...
彆說了!趙敏攙扶著她往路邊走,一邊焦急地環顧四周,他往哪個方向跑了?
唐婉抬起顫抖的手,指向一條幽深的小巷。巷子裡,幾個黑影正快速移動,手電筒的光束刺破雨夜。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相間的警燈在雨水中折射出迷離的光暈。
市中心醫院五樓,慘白的燈光照在外科手術門診的金屬器械上。唐婉端坐在診療椅上,左臂裸露的傷口觸目驚心,醫生手中的縫合針在皮肉間穿梭,發出細微的聲。
警官,疼的話就說,不用忍著。醫生推了推眼鏡,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唐婉緊咬的下唇已經泛白,卻隻是搖了搖頭: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