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尚未散儘,大年初四清晨八點,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鞭炮殘留的硝煙味,在錦繡府邸小區內肆意遊蕩。
一號樓一單元403室的門鎖發出一聲輕響,新婚不久的小夫妻拖著行李箱走出電梯。妻子王雅正要插入鑰匙,忽然瞥見對門402室門縫下滲出暗紅色液體,在米色地磚上蜿蜒出一條觸目驚心的痕跡。
老公啊,怎麼這麼多血水?是不是對門的許大爺又在家裡殺雞了?殺完雞後又用水衝洗,和物業都說好幾次了,他們也不管管。王雅蹙眉抱怨道。
好啦。丈夫嶽池溫聲安撫,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我現在給物業打個電話,讓他們來處理一下。順便也勸勸許大爺。
二十分鐘後——
物業經理段莊匆匆趕到,臉上掛著職業性的笑容:呦,小兩口度完蜜月回來了?
是啊,段經理,大過年的你還值班啊?嶽池問道。
沒辦法,手下幾個小夥子都是外地人,大過年的讓他們值班也不合適,我一個人無牽無掛的,就替他們值了。段莊說著解開身上的棉大衣,怎麼,許大爺家又跑水了?
可不是嘛。王雅撅著嘴抱怨,當初買房時真該看看風水,誰能想到對門住著個精神不太正常的老人。
哎,小雅,彆這麼說許大爺。嶽池及時打斷妻子,人家好歹年輕時是咱們沈安大學的心理學教授呢。
二位,大過年的就彆計較這些了。段莊連忙勸解,我敲敲門,看看許大爺家人在不在,這大過年的,家裡人應該都在。
段莊連敲了數次門,半個小時過去了,他的手都敲得發紅:這樣敲不是辦法,你們稍等,我回物業拿備用鑰匙。
這一來一去又是二十分鐘。當段莊終於拿著備用鑰匙回來,將鑰匙插入鎖孔,門開的瞬間,客廳裡積聚的水順勢湧出門外。
哎呀媽呀!段莊驚呼,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大爺,許大爺,您在家嗎?
屋內隻有電視機嗡嗡的聲響作為回應。
段莊彆無選擇,隻能小心翼翼地踩著積水進入屋內。
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整個樓棟的寧靜。很快,不明情況的居民們紛紛從各自家中走出,有人好奇,有人擔憂,聚集到了四樓,有人甚至直接衝進了房間。
這一看,不禁讓人毛骨悚然——三間臥室、廚房、衛生間,處處都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每具屍體都被精準地割開了大動脈,整個屋子宛如一個血腥的屠宰場,血流成河。
廚房的水龍頭仍在嘩嘩流淌,大衣櫃門大開著,裡麵靜靜地躺著一個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嬰兒。
報警啊!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很快,轄區派出所民警張大為和兩位輔警牛鑫、霍雷趕到了現場。
張大為詢問段莊:怎麼回事?電話裡說不清楚,還這麼慌慌張張的?
段莊指向屋內,臉色因驚嚇而慘白。
張大為一頭霧水,帶著兩位輔警踏入了房門——
直到沈安市公安局龍虎區分局刑偵支隊長鄧平趕到時,那兩名輔警仍因驚嚇過度而處於昏迷狀態,剛剛才緩緩睜開眼睛。
醫護人員立即為二人安排了救護車。
鄧平麵色陰沉地問道:張大為,裡麵到底什麼情況?怎麼把兩個人都嚇暈了?
鄧...鄧隊,那...那屋裡死了人,報警的是...是物業經理。張大為聲音顫抖,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鄧平沒有耐心聽完張大為的陳述,立即帶著人進入了樓棟。由於技術科人員正在進行現場采樣,鄧平隻能在門外等著。
鄧隊,屋內有價值的線索基本都被破壞了。技術科的王磊神情凝重地說道,可能是物業經理的大喊大叫引來了居民圍觀,破壞了現場。初步統計,一共十二條人命,加上衣櫃裡的嬰兒,總共十三具屍體。
法醫蘇青蹲在一號屍體旁,手中的解剖刀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她眉頭緊鎖,抬頭喊道:“鄧隊,你過來一下。”
鄧平繞過血跡斑駁的地板,走到屍體旁蹲下。死者是76歲的許國慶,脖頸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觸目驚心,血液早已凝固成黑褐色。
“有什麼發現?”鄧平低聲問。
蘇青推了推眼鏡,聲音冷靜而專業:“頸部大動脈被一刀切斷,失血性休克致死,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大年初一,也就是三天前。”
鄧平環視四周,目光掃過滿屋的血跡和淩亂的家具:“凶器呢?”
“從傷口形態來看,是一把家用菜刀。”蘇青指向廚房,“刀架上少了一把刀,應該被凶手帶走了。”
鄧平沉默片刻,走向衣櫃,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個已經冰冷的嬰兒。嬰兒的小臉青紫,嘴唇微微發紺,像是睡著了一般。
“這孩子身上沒有外傷,是窒息?”鄧平的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意。
蘇青走過來,輕輕掰開嬰兒的嘴唇,露出裡麵殘留的棉質纖維:“對,是被枕頭悶死的。”
鄧平深吸一口氣,將嬰兒輕輕放回:“凶手連三個月大的嬰兒都不放過,心理得多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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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有指紋嗎?”他問。
蘇青搖頭:“有,但全是死者家屬的,凶手明顯清理過痕跡,還特意開了水龍頭,衝掉了可能的線索。”
鄧平目光一沉:“熟人作案,而且目的明確——不為財,隻為殺人。”他指了指抽屜,“珠寶、存單都沒動過。”
副隊長秦剛快步走過來,壓低聲音道:“鄧隊,這案子太大,得上報市局。而且蘇法醫他們隻有六個人,解剖完所有屍體至少三四天。”
鄧平沉默片刻,掏出手機,拇指在屏幕上懸停了幾秒,才撥通了市局的電話。
中午十二點,龍虎區分局會議室。
空氣凝固得幾乎能聽見針落的聲音。當唐婉帶著市局刑偵隊的人推門而入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唐隊。”鄧平站起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唐婉隻是淡淡“嗯”了一聲,目光銳利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屍體呢?”
“在法醫處。”鄧平遞過一遝文件,“這是十三名死者的資料。”
唐婉快速翻閱著:
一號屍體:許國慶,76歲,沈安大學心理學教授,死因:割喉。
二號屍體:武文化,71歲,沈安大學心理學副教授,許國慶妻子。
……
十三號屍體:許悅,三個月,窒息死亡。
她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啪”地合上文件,聲音冰冷:“現場是怎麼被破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