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豈不是你們住在屍體裡?踩在屍體上?你們口味真重啊。”派星星蹭了蹭胳膊上不存在的雞皮疙瘩。
派星星那句輕飄飄的“住在屍體上”像根冰錐,精準地紮進了流光試圖維持的、關於“曆史”與“犧牲”的悲壯敘事裡。他精心鋪墊的沉重氛圍瞬間碎了一地,隻剩下尷尬和一絲被冒犯的惱怒。
“才不是!”流光的聲音拔高,帶著一種被誤解的急切和委屈,“明明是偉大而又可歌可泣的曆史,你怎麼隻能想到這個啊?!”他扶了扶歪掉的厚眼鏡,試圖重新找回那種洞悉一切的智者氣場,但微微發紅的耳尖暴露了他的破防。
“所以,”派星星拖長了調子,貓爪鍋輕輕敲著木筏邊緣,發出清脆的“鐺鐺”聲,像是在給這場鬨劇打拍子。眼神卻帶著洞穿一切的玩味,掃過流光狼狽的臉。
“你們這群‘高貴’又‘可憐’的紫水晶們,想靠我家鐵板燒來解決詛咒?怎麼解?把它拆了熬湯喝?還是把它塞進你們那什麼‘方舟’裡當啟動鑰匙?”她指了指旁邊安靜待機的鐵板燒,後者無辜地歪了歪貓耳朵。
流光被這跳躍的思維和直白的“熬湯論”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不是啊!我還沒說到重點呢!你彆打斷我!和它沒關係!”
他有些氣急敗壞地擺擺手,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被派星星帶偏的節奏,“經過我們的研究發現,我們的詛咒用科學的方法解釋就是基因缺陷!我們的體魄基因有了缺陷,身體裡殘留的神之力為了填補這個缺陷,所以才會將我們的軀體晶體化!可是我們的體魄會越來越差,晶體化部分就越來越多。”
他語速加快,帶著一種急於證明自己並非變態的迫切:“所以我們的方案是改變基因序列!可是幾乎所有亞人的基因序列我們都試過了!”他掰著手指數,“虎人熊人的體魄強悍但並不穩定,兔人…額…鼠人們的體魄穩定,但無法承受我們的基因,強行融合隻會導致雙方崩潰……”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縮在角落、抱著自己尾巴的薩米,猛地抬起了頭。那雙漂亮的祖母綠貓瞳裡,不再是之前的警惕或委屈,而是燃起了熊熊的、幾乎要燒穿理智的怒火!
“所以你們就將我們抓去做實驗?!”薩米的聲音尖銳得變了調,帶著難以置信的悲憤和控訴,他猛地從地上彈起來,炸開的毛發讓他看起來像一隻憤怒的刺蝟蝟,“你們高貴!你們智慧!你們的命重要,所以你們就可以視我們的命如草芥嗎?!就可以把我們當成實驗室裡的工具,用完就丟嗎?!”
這突如其來的爆發讓流光渾身一僵。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但麵對薩米那雙燃燒著痛苦火焰的眼睛,他準備好的說辭卡在了喉嚨裡。他沉默了一瞬,那是一種帶著沉重負擔的沉默。
“……我們最初使用的,”流光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艱澀,“都是罪犯的身體做實驗。那些觸犯了尖塔律法,本該被處決或流放的家夥。我們認為,這至少是一種…資源的再利用。”他試圖用冰冷的邏輯來包裹殘酷的現實。
“可是…”他艱難地繼續,目光不敢直視薩米,“很多種族…性格使然,幾乎沒有罪犯。比如你們貓人,天性謹慎,很少觸犯重罪。實驗體…不夠了。”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在承認某種難以啟齒的失敗,“所以我們…重金懸賞……誌願者。”
他停頓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看向薩米,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歉意和一種近乎殘忍的坦誠:“來之前…我查過你的資料…薩米。你的母親…是第1392號誌願者…”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劈在薩米頭頂!
“什…什麼?!”薩米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在鐵板燒冰冷的身體上。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隻剩下慘白。
記憶的碎片如同鋒利的玻璃,瞬間刺入腦海——母親失蹤前那個傍晚,她疲憊卻帶著一絲奇異興奮的臉,她塞給自己那個沉甸甸的、裝滿金幣的袋子,含糊地說著“攢著娶媳婦”……然後,她就消失了,像人間蒸發一樣,隻留下那筆來路不明的“巨款”和日複一日的擔憂與尋找……
原來…原來那筆錢…是她的賣命錢?!
“並且很抱歉…”流光的聲音像鈍刀子割肉,“實驗…失敗了。雖然…她保住了性命…但基因融合的排斥反應極其劇烈…她…她體內也出現了晶化現象…而且…傷到了大腦…”他艱難地吐出最後幾個字,“哪怕…哪怕將來詛咒真的解除了…她受傷的大腦…大概…也不會恢複了…”
“轟——!”
薩米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他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般,重重地癱倒在冰冷油膩的甲板上。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隻有身體無法抑製的劇烈顫抖,和從喉嚨深處擠壓出的、破碎的嗚咽。淚水無聲地洶湧而出,衝刷著他臉上蹭到的油汙,混合著屈辱、絕望和滔天的恨意。
他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更大的聲音,在這個不屬於他的地方,在這個仇人至少是仇人的同夥)麵前,他連放聲痛哭的資格都仿佛被剝奪了,隻能像隻受傷的幼獸般蜷縮著,無聲地承受這滅頂的打擊。
流光看著地上崩潰的薩米,臉上露出了深深的不忍和一絲愧疚。他低聲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海神殿猜到了你母親忽然失蹤又留下一大筆錢…他們知道你急需用錢安頓…所以才會變本加厲地敲詐你…逼你離開紫晶島…他們想私吞我們後續給你的補償金…”
他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為自己族群的所作所為尋找一個看似合理的借口,儘管這借口在殘酷的現實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木筏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薩米壓抑的啜泣聲、海浪拍打船舷的悶響,以及派星星貓爪鍋無意識敲擊浴缸邊緣的、越來越慢的“鐺…鐺…”聲。
她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戲謔,粉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在崩潰的薩米和滿臉複雜歉疚的流光之間緩緩掃過,像在審視一場荒誕又殘酷的戲劇。一股無形的、冰冷的氣息開始在她周身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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