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法杖重重一頓，杖尖鑲嵌的碩大珍珠散發出柔和卻不容置疑的白光：“晶化，是海神賜予虔誠信徒的最終歸宿！是靈魂升華、回歸神國懷抱的神聖顯化！是榮耀！是永恒侍奉的開端！”他指著流光的手臂，滿臉羨慕又痛心疾首，“看看你們！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力量’，竟然褻瀆神賜的榮光，將神聖的晶化扭曲成‘詛咒’？甚至還妄圖用‘穢蝕’這種汙穢之物來玷汙聖潔的方舟？！海精靈！你們的靈魂已被貪婪蒙蔽，離深淵僅有一步之遙！”
派星星感覺居然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羨慕？
流光，以及他身後那幾個抱著數據板、原本一臉“你們神殿懂個錘子科學”的研究員，此刻全都僵在了原地，表情像是集體吞下了一整條腐爛的熒光燈籠魚——震驚、茫然，還帶著一絲“我是不是聽錯了”的荒謬感。
派星星更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咦？”派星星歪著頭，像發現了新大陸，“老頭兒，你……你該不會是在羨慕他吧？”她指了指流光手臂上那在屏障微光下折射出詭異色澤的晶簇。
老祭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挺直腰板，聲音拔高試圖掩飾：“荒謬！老夫身為海神殿大祭司，侍奉海神，心懷榮耀，怎會羨慕這等……這等……”他卡殼了，似乎找不到一個既能貶低晶化又不違背神殿教義的詞。
“羨慕這等‘神聖的晶化’？”派星星壞心眼地替他補上，臉上的笑容越發狡黠，“彆裝了老頭兒，你剛才看他胳膊那眼神，嘖嘖嘖，恨不得舔兩口！”
流光聞言，下意識地想把手臂藏到身後，卻被老祭司一個箭步上前，動作快得完全不像個老頭。他枯瘦但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流光的手腕，力道之大，讓流光痛得悶哼一聲。
“彆動！”老祭司低喝，完全無視了流光的掙紮和周圍海精靈研究員們警惕的目光。他渾濁的老眼此刻精光四射，死死盯著流光手臂上蔓延的晶簇，手指近乎癡迷地撫摸著那冰冷、堅硬、帶著細微棱角的表麵。
“這剔透的質地……這完美的折射角度……這蔓延的紋路，簡直如同海神親手雕琢的藝術品！”老祭司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顫抖，他顫抖著從華麗的海神袍內袋裡，掏出一本封麵鑲著碎鑽、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硬皮筆記本和一支鑲嵌著珍珠的筆，唰唰唰地開始記錄。
“我院神殿研究部）每月自然晶化率統計才可憐的0.003！而且大多是信徒臨終前緩慢、平和、充滿感恩的晶化！”他一邊記錄，一邊激動地碎碎念，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流光臉上了，“你才多大？看你這細皮嫩肉的，頂多五十歲？三十歲？！這晶化覆蓋率！這蔓延速度！這簡直是神跡！是海神賜予研究者的瑰寶！你管這叫詛咒？！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全場死寂。
海精靈研究員們集體石化，手裡的數據板差點掉地上。他們引以為傲的首席，背負著族群最沉重詛咒的可憐蟲，在海神殿大祭司眼裡，竟然成了……行走的珍稀樣本？研究瑰寶？
派星星笑得在浴缸裡直打滾，水花四濺：“哈哈哈哈！聽見沒流光！你是‘瑰寶’！是‘神跡’！快，給大祭司簽個名！以後你就是海神殿的吉祥物了！出場費記得分我一半！哈哈哈！”
流光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覺得他需要降壓藥。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快要過載燒毀了。他深吸一口氣，試圖用科學家的冷靜來應對這荒誕的局麵，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和難以置信：“等…等等！大祭司！你們…羨慕這個？”
他猛地扯開自己實驗服的領口，露出脖頸下方一片更為密集、顏色也更深邃的晶化區域。
灰紫色的結晶如同蛛網般蔓延，甚至能看到皮膚下被晶簇擠壓、微微變形的淡藍色血管脈絡。一條細細的、散發著微弱寒氣的冰藍色細線，正從晶化區域的中心，緩慢而堅定地向著心臟的位置延伸。
“看到這條藍線沒？”流光的語氣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科普，“這是‘晶化脈絡’，它代表著晶化能量正在侵蝕我的生命核心！等它延伸到心臟——”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控訴，“我的身體就會徹底變成一尊冰冷、僵硬、但意識無比清醒的紫水晶雕像！我會在永恒的禁錮中，感受著身體被結晶一寸寸吞噬的痛苦，直到意識在無儘的折磨中徹底崩潰！這叫詛咒！是血脈的枷鎖！不是什麼該死的榮耀！”
他本以為這番血淋淋的描述能喚醒對方的理智，哪怕一絲同情也好。
然而——
“——就能開啟終極晶化形態對嗎？！”一個充滿狂熱求知欲的年輕聲音尖叫起來，打斷了流光的悲鳴。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老祭司身後，一個穿著見習祭司袍、臉上還帶著雀斑的年輕小祭司，正雙眼放光，手裡捧著一個比他臉還大的筆記本，羽毛筆在上麵瘋狂舞動，都快擦出火星子了！
“求詳細數據！”小祭司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藍線的蔓延速度是多少？侵蝕心臟時的能量波動峰值預估？晶化完成後的意識保留率？還有還有！變成雕像後觸感是溫潤還是冰涼？內部結構是單晶還是多晶？折射率有沒有變化？能不能當法杖核心材料？！”
流光：“……”
派星星：“噗——哈哈哈哈！鐵板燒！快！錄下來！這絕對是本年度最佳喜劇片段！哈哈哈哈！”
薩米默默用爪子捂住了臉，尾巴上的蝴蝶結都蔫了：“……這個世界，果然還是瘋得更徹底了。”
小小的流光抱緊了可憐的自己，感覺像被扒光了放在展覽台上，被一群眼神熾熱的變態全方位“視奸”。可憐的他終於明白鐵板燒之前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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