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剛漫過曬穀場的竹籬笆，林野就扛著鐵鍬站在了雞圈旁的空地上。腳下的泥土還帶著夜露的濕涼，他彎腰劃了道半丈見方的記號，身後傳來蘇晴的腳步聲，手裡拎著一卷塑料薄膜和幾根粗壯的木杆：“囤貨裡的密封膜找著了，木杆也削得夠直，能搭支撐架了。”
“正好，”林野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李嫂說雞圈昨天清了兩筐糞便，加上地窖裡的秸稈，發酵原料剛好夠第一池。”說話間，周嬸和陳嬸也推著獨輪車過來，車上堆著曬乾的玉米芯和碎稻草，車把上還掛著兩把用來攪拌的木耙：“後山割的野草也晾好了，摻進去能讓沼氣產得更足。”
小丫頭抱著個小竹籃跟在後麵，裡麵裝著她特意撿的光滑石子：“馬老師說要給沼氣池鋪底，這些石頭乾乾淨淨的，能防爛泥黏住！”她踮著腳把石子倒進挖好的土坑，小雞們在雞圈裡嘰嘰喳喳地跟著起哄，黃澄澄的身影在鐵絲網後蹦跳著，像是在給大家加油。
挖沼氣池比預想的費力，表層的泥土還算鬆軟，挖到三尺深就碰到了硬土層。林野揮著鐵鍬往下鑿，震得胳膊發麻，蘇晴見狀遞過一把尖鎬：“換這個試試，我之前在工地見過工人用這個挖硬土。”她也拿起小鋤頭幫忙刨土，額角很快滲出汗珠，鬢邊的碎發粘在臉上，卻沒停下手裡的動作。
周嬸和陳嬸則負責處理發酵原料，把雞糞、秸稈、野草按比例混合，潑上適量的清水攪拌均勻。“得拌得像稠粥似的才管用，”李嫂抱著剛孵出的小雞走過來，順手往混合物裡撒了把草木灰，“以前老家建沼氣池，都要加這個調酸堿度，產氣才穩當。”她懷裡的小雞探頭探腦，差點啄到陳嬸手裡的木耙，逗得眾人直笑。
忙活了一上午，土坑挖得方方正正，底部鋪好了小丫頭撿的石子，四周用磚石砌得整整齊齊。林野踩著梯子下去，把塑料薄膜小心翼翼地鋪在池壁和池底，邊緣用泥土壓實：“密封是關鍵，可不能漏氣。”蘇晴站在坑邊幫忙遞材料，時不時提醒他：“左邊角落再壓重點，剛才看著有點鼓包。”
中午的太陽暖洋洋的，大家坐在曬穀場的石墩上吃午飯，啃著摻了玉米粉的饅頭，就著清炒生菜和醃蘿卜，心裡卻熱乎乎的。小丫頭捧著碗跑到雞圈邊，把饅頭屑撒給小雞：“你們也吃點，吃飽了長壯點，多產糞便幫我們造沼氣呀！”小雞們圍過來搶食，嘰嘰喳喳的叫聲襯得曬穀場格外熱鬨。
下午剛開工，天邊忽然飄來幾朵烏雲，風也變得涼颼颼的。“怕是要下雨了，”周嬸抬頭看了看天，“得趕緊把原料填進去，蓋上蓋子。”大家加快了速度，把拌好的發酵原料一桶桶倒進沼氣池，林野站在池底用木耙攤平，確保沒有空隙。蘇晴則和陳嬸一起，把提前做好的木質蓋板蓋在池口，用鐵絲固定好，再鋪上一層塑料膜防雨。
剛收拾完工具，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劈裡啪啦地打在曬穀場的石板上。大家躲進灶房，看著窗外的雨簾，心裡卻踏實得很。“這雨來得正好，”林野喝了口熱水，“既能讓發酵原料保持濕度，還能澆澆菜畦裡的蔬菜。”話音剛落，就看到菜畦裡的菠菜和生菜被雨水衝刷得油綠發亮，葉片上的水珠滾來滾去，像是綴了滿畦的珍珠。
雨下了大半天，傍晚時分才漸漸停了。天邊掛起一道彩虹，映得曬穀場的泥土泛著濕潤的光澤。林野扛著鐵鍬去查看沼氣池，揭開蓋板一角聞了聞，一股淡淡的沼氣味飄了出來：“成了！已經開始發酵了，再過幾天就能試火。”大家圍過來看，蘇晴好奇地探頭：“真的能點著嗎？我還從沒見過用糞便燒火呢。”
“肯定能，”林野信心十足，“等沼氣通到灶房，咱們就能不用撿柴火燒飯了，還能省下柴火冬天取暖。”他又拿起鋤頭，在菜畦邊挖了幾條淺溝，讓雨水順著溝流進地裡：“這雨下得勻，地裡的土喝飽了水，正好能種玉米和小麥。”
接下來的幾天，大家一邊照料小雞，一邊等著沼氣池產氣。李嫂每天都會去檢查雞蛋的溫度，小雞們長得越來越壯，絨毛變得更加蓬鬆，有的已經能跳到雞圈的矮牆上了。小丫頭每天都要去沼氣池邊轉幾圈，問林野：“馬老師，什麼時候才能用上沼氣呀？我想看看它怎麼燒火做飯。”
第四天清晨，林野剛推開院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沼氣味。他快步跑到沼氣池邊，揭開蓋板一看，池裡的原料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產氣了！”他興奮地喊起來，聲音驚動了正在灶房準備早飯的眾人。大家紛紛跑過來，看著池裡的氣泡，臉上都樂開了花。
林野按照圖紙，把提前備好的輸氣管連接到沼氣池，另一端通到灶房的灶台上，安裝好閥門和點火器。“見證奇跡的時候到了！”他深吸一口氣，打開閥門，按下點火器，“噗”的一聲，藍色的火苗竄了起來，穩穩地燒在灶台上，映得大家的臉都亮堂堂的。
“著了！真著了！”蘇晴激動地拍手，“以後做飯再也不用煙熏火燎了！”李嫂拿起鍋放在火上，倒了點油，油很快就熱了，滋滋地響著：“這火比柴火還旺，做飯肯定快！”周嬸和陳嬸也湊過來，看著藍色的火苗，嘴裡不停地念叨：“真是神了，糞便也能當柴燒，林野你可太有辦法了！”
小丫頭踮著腳看著火苗，眼睛亮晶晶的：“馬老師，沼氣真厲害！以後我們是不是天天都能用上它呀？”林野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是呀，隻要咱們好好維護沼氣池，它就能一直給我們供氣，讓咱們的日子越過越紅火。”
傍晚的灶房裡，沼氣火穩穩地燒著，鍋裡燉著野菜燉土豆，香氣彌漫在整個曬穀場。大家圍坐在桌旁，看著雞圈裡歡騰的小雞，想著即將開墾的荒地和要種的糧食，心裡充滿了希望。雨過天晴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眨著眼睛，仿佛也在為這災年裡的小小家園祝福。林野知道，隻要大家團結一心，靠著勤勞的雙手和提前的準備，就一定能在這亂世中，守護好這一方安穩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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