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門“吱呀”一聲合上,隔絕了外麵廣場舞的餘音,隻剩下風從窗縫鑽進來的“嗚嗚”聲,像末世裡變異獸的低吟。劉夏靠在門板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把揣在貼身口袋裡的彩票又摸出來看了一眼——粉色的紙頁被體溫焐得溫熱,上麵的數字清晰可見,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轉身走向那張吱呀作響的木板床。
床板是他三年前從舊貨市場淘來的,鋪著一層薄得能摸到木板紋路的棉絮,坐上去時,冰涼的觸感順著褲子滲進皮膚,瞬間勾起了前世深入骨髓的寒意。劉夏縮起身子,後背抵著冰冷的牆壁,雙手抱住膝蓋,像是想把自己裹成一團抵禦什麼。
剛才在彩票站裡強壓下去的記憶,此刻像決堤的洪水,帶著凍餓的絞痛、背叛的刺痛,狠狠砸進他的腦海裡,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發疼。
最先湧上來的是餓。
那是末世爆發後的第一個月,家裡的糧食早就見了底,他把最後半塊壓縮餅乾掰成了三份,給小宇兩份,給蘇婉一份,自己則靠喝融化的雪水充饑。肚子裡空蕩蕩的,像是有無數隻手在裡麵抓撓,每走一步都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有一次,他在廢棄超市的貨架後麵,看到一個瘦得隻剩骨頭的女人,正抱著一根發黴的麵包啃,嘴角還沾著黑褐色的黴斑,身後有個小孩在哭,女人卻連一口都舍不得分。
劉夏當時也想搶,可看到那小孩通紅的眼睛,又想起了家裡的小宇,最終還是轉身走了。可他沒料到,後來自己連喝雪水的機會都快沒有——暴雪封了所有路口,積雪厚到膝蓋,出去找物資的人,要麼被變異獸拖走,要麼凍僵在雪地裡,再也沒回來。
“餓……爸爸,餓……”
小宇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裡響起,劉夏的心臟猛地一揪。他記得那是末世第二個冬天,小宇已經快兩歲了,卻瘦得隻有正常孩子一歲大,小臉凍得發紫,嘴唇乾裂,連哭的力氣都快沒有了,隻能抓著他的衣角,小聲喊餓。他把小宇抱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給孩子暖身子,可懷裡的小家夥還是越來越涼,最後連呼吸都沒了。
他當時抱著小宇的屍體,在冰冷的房間裡坐了一夜,眼淚流出來就凍成了冰珠,砸在小宇的臉上。蘇媚就坐在旁邊,看著他,沒有哭,也沒有說話,隻是眼神鄙夷地盯著牆角,像是在看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看。
那時候他還沒明白,蘇媚的心早就不在他和小宇身上了。
記憶裡的畫麵突然切換,變成了血月升起的那天晚上。
2025年9月12日,晚上23點28分。
劉夏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他剛下夜班,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覺得天空亮了起來。抬頭一看,原本皎潔的月亮變成了詭異的血紅色,像一顆染了血的頭顱,懸在天空中,連周圍的星星都被染成了暗紅色。
路上的人都停下了腳步,拿出手機拍照,有人說“這是罕見的月全食”,有人開玩笑說“是不是世界末日要來了”,沒人把這詭異的景象當回事。可劉夏卻覺得渾身發燙,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紮皮膚,那種灼熱感,和後來被趙磊捅穿掌心的痛感,幾乎一模一樣。
他當時以為是自己太累了,加快腳步往家走,可走到半路,就看到有人突然倒在地上,渾身抽搐,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像是被煮熟了一樣。還有人眼睛變得通紅,朝著身邊的人撲過去,張嘴就咬,牙齒咬在肉上的“咯吱”聲,在夜裡格外刺耳。
“輻射……是血月的輻射!”
後來他才知道,那不是月全食,是隕石碎片進入大氣層,引發的血月現象,而血月散發的輻射,會讓一部分人變異,變成失去理智的怪物,也會讓地球上的生物發生異變——老鼠變大了,牙齒能咬穿鋼板;兔子長了尖爪,能輕易抓傷皮膚;就連路邊的野草,都變得帶著毒性。
血月的輻射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淩晨2點53分,當第一縷晨光升起,血月消失的時候,街道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變異的怪物在嘶吼著追逐活人,世界已經開始崩塌。
劉夏當時躲在樓道裡,透過門縫看著外麵的慘狀,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回家,找蘇媚和小宇。可他沒料到,那隻是末世的開始,更殘酷的還在後麵。
記憶又跳轉到了大雨淹城的時候。
血月過後,開始下大雨,淅淅瀝瀝的雨下了整整一個星期,把城市裡的低窪區全淹了。劉夏住的小區地勢不算低,可一樓還是被淹了半米深,水又冷又臟,裡麵漂浮著垃圾和屍體,散發著刺鼻的臭味。
他當時和蘇媚、小宇躲在二樓的鄰居家,看著樓下的水越來越深,有住在低窪區的人,抱著門板想往高處逃,卻被湍急的水流衝走,連呼救聲都被雨聲淹沒。還有人被困在房子裡,拚命拍著窗戶喊救命,可沒人敢下去——水裡不僅有暗流,還有變異的魚,牙齒鋒利,能輕易咬斷人的胳膊。
劉夏記得,當時有個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被困在對麵樓的一樓,水已經快淹到她的胸口了。女人哭著喊救命,劉夏想下去救,卻被趙磊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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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哥,你瘋了?下去就是送死!”趙磊當時還一臉“為他好”的樣子,“你要是死了,蘇媚嫂子和小宇怎麼辦?”
現在想起來,趙磊哪裡是為了他,分明是怕他死了,沒人再出去找物資,沒人再保護他們。那時候的趙磊,就已經在打蘇媚和物資的主意了,隻是他被所謂的“兄弟情”蒙住了眼睛,根本沒察覺。
而最讓他恨到骨子裡的記憶,在這一刻終於清晰地浮現出來。
那是末世第三年,他們躲在一個廢棄的商場裡,靠著之前找到的糧食勉強活著。那天他出去找物資,運氣好,在一個廢棄的便利店找到了幾盒巧克力和一瓶水,心裡想著小宇和蘇媚,趕緊往回跑。
可他剛走到商場的後門,就聽到了裡麵傳來的聲音——不是小宇的哭聲,而是蘇媚的喘息和嬌笑聲,還有趙磊的獰笑。
劉夏的腳步瞬間僵住,血液像是被凍結了一樣,渾身冰涼。他慢慢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目眥欲裂——趙磊壓在蘇媚身上,蘇媚的衣服被扯得亂七八糟,臉上沒有反抗,反而有一種愉悅的享受。而小宇,被扔在旁邊的地上,身上蓋著一件薄得像紙的外套,小臉凍得發紫,早就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