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她知道，這個謊言已經漏洞百出，再也圓不下去了。她張了張嘴，想再說點什麼來挽回局麵，卻發現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呆呆地站在那裡，任憑王建立審視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自己身上。
老陳看出了不對勁，識趣地扛起米袋：“那啥，王科長，李姐，這米我拉走了，錢我放茶幾上了啊。”他把五塊錢往茶幾上一放，推著三輪車溜之大吉，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妹子，這事你可不好收場嘍！”
客廳裡隻剩下他們三個人，空氣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張強站在原地，手足無措，跟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李娟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心裡七上八下；王建立則盯著張強，眼神裡的怒火越來越旺，仿佛隨時都會爆發。
第四節：未說破的真相——藏在平靜下的隱忍
客廳裡的空氣像被凍住了似的，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王建立彎腰撿起地上的鑰匙，緩緩走到李娟麵前，聲音低沉得如同從地底下傳來：“娟兒，你老實告訴我，他到底是誰？你們這樣多久了？”
李娟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像斷了線的珠子，隨時可能掉下來。她知道再也瞞不住了，嘴唇哆嗦著，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隻能一個勁地搖頭，心裡充滿了悔恨。臥室裡傳來樂樂和張強打鬨的聲音——顯然是張強為了掩飾尷尬，故意在陪樂樂玩積木，可這聲音在李娟聽來，卻無比刺耳，像根針一樣紮在她心上。
王建立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落在茶幾上那兩隻碰過的玻璃杯上——杯壁上的水珠已經乾了，留下淡淡的水痕，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又看了看沙發上淩亂的靠墊，那些褶皺像是他此刻破碎心情的寫照，顯然能想象出這裡剛才有多熱鬨。
良久，王建立深深地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無儘的疲憊：“其實……我早就有點懷疑了。”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空蕩蕩的樓道，眼神空洞，“你最近總是魂不守舍，手機也不離身，洗澡都要帶著；周三下午總說要回娘家，可我問過你媽，你根本沒回去……我隻是不想戳破，想給你留點麵子，也想給這個家留點餘地。”
李娟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像瘋了一樣衝過去，緊緊抓住王建立的胳膊：“建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再也不會了！我就是一時糊塗，被鬼迷了心竅！你彆跟我離婚，想想樂樂，他不能沒有媽媽啊！”她的哭聲裡充滿了悔恨，肩膀不停地顫抖著。
王建立輕輕地轉過身，緩緩推開她的手，眼神複雜得讓人捉摸不透：“離婚？我沒想過。”他指了指臥室的方向，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但他，必須馬上走。我不想讓樂樂看見不該看的，也不想讓他在這種環境下長大。”
李娟愣住了，她沒想到王建立會是這個反應。她以為他會暴跳如雷，會對她大吼大叫，甚至會動手打她，然後立刻提出離婚，可他沒有。他的平靜，比任何懲罰都讓她感到害怕和愧疚，仿佛一把鈍刀子，慢慢割著她的心。
“你去讓他走吧。”王建立的聲音依舊平靜，“就說是樂樂要午睡了，讓他改天再來玩。”他說完，走到沙發邊坐下，拿起一份報紙，卻隻是機械地翻著，顯然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報紙的角都被他捏得變了形。
李娟擦乾眼淚，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臥室。張強正笨拙地陪樂樂搭積木，看見她進來，眼神裡充滿了緊張和恐懼，像隻待宰的羔羊。“你走吧。”李娟壓低聲音，語氣冰冷得像塊冰，“就說家裡有事，改天再來。”
張強如蒙大赦，匆匆跟樂樂說了聲“再見”，低著頭，像隻過街老鼠般從王建立身邊走過，連頭都不敢抬。王建立始終沒有抬頭看他，隻是報紙翻頁的聲音格外響亮，仿佛在宣泄著他內心的憤怒和無奈。
張強走後，樂樂抱著積木跑出來，撲到王建立懷裡：“爸爸，張強哥哥怎麼走了？我還沒跟他玩夠呢！他說要教我搭奧特曼基地的！”
王建立放下報紙，強擠出一個笑容，抱起樂樂，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哥哥家裡有事，下次再讓他來陪你玩，好不好？”他的目光落在樂樂天真無邪的臉上，眼神裡充滿了溫柔，“樂樂，以後不許把同學藏進米袋裡了，知道嗎？會悶壞人的，而且米也會臟，就不能吃了。”
“知道啦！”樂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在他懷裡蹭了蹭，又跑去玩積木了。
李娟站在一旁，看著父子倆的互動，心裡五味雜陳。她知道，王建立沒有當場戳破，是為了給樂樂一個完整的家，也是給她最後一次機會。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再也不做傻事了。
第五節：米缸裡的和解——戒指與白粥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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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娟洗完碗出來，王建立已經哄樂樂睡著了。他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那個裝過張強的米袋，正一點點往外倒米，米粒落在盆裡，發出“簌簌”的聲響，仿佛是時光流逝的聲音，溫柔而又漫長。
“這些米還能吃，挑挑裡麵的雜質和米糠就行了，扔了可惜。”王建立頭也沒抬地說，指尖撚起一粒沾著米糠的大米，輕輕吹了吹，白色的糠皮隨風飄落在地板上，像極了他們之間那些細碎卻紮人的矛盾。
李娟走過去，默默地蹲在他身邊，伸出手幫他一起挑米裡的雜質。台燈的暖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李娟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王建立的指關節上還留著年輕時乾活磨出的繭子，偶爾指尖碰到一起，都像被電流擊中似的迅速縮回去，空氣裡飄著淡淡的尷尬，比米糠還輕，卻壓得人有點喘不過氣。
“建立，”李娟的聲音帶著哽咽，像被米糠嗆住了似的，“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錯得離譜，我不該……”
王建立深深地歎了口氣，把挑乾淨的米倒進米缸，“嘩啦”一聲，米粒撞擊缸壁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過去的事，就彆再提了。”他轉頭看著李娟，眼底的失望還沒完全褪去，卻多了幾分無奈的包容，“日子還得往下過，為了樂樂，也為了這個家。以後彆再犯傻了，咱好好過日子，比啥都強。”
李娟用力點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砸在米盆裡，濺起細小的水花。她知道，這個家雖然沒散，但那道裂痕還在——就像這袋被弄臟的米，哪怕挑掉了雜質，也回不到剛拆袋時的乾淨透亮。
從那以後，李娟徹底斷了和張強的聯係，手機裡的聯係方式刪得乾乾淨淨，連曾經偷偷藏起來的合照也燒了。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家裡，每天早上六點就起來給王建立和樂樂做早餐，中午變著花樣給樂樂準備幼兒園的便當，晚上等王建立下班回來，餐桌上準擺著熱乎的飯菜。王建立還是老樣子，上班、下班、陪樂樂玩，但兩人之間總像隔了層薄紗，晚上睡在一張床上，卻很少像以前那樣互相依偎著聊天。
那個米袋被李娟洗得乾乾淨淨，晾在院子裡時，白花花的布料在風裡飄著，像麵認錯的小旗子。後來她把米袋疊得整整齊齊，放進衣櫃最深處，壓在樂樂的小棉襖下麵——她怕看見，又怕忘了，這袋米藏著她最不堪的秘密，也藏著王建立最隱忍的包容。
半年後的一個周末，全家大掃除，樂樂拿著小掃帚在客廳裡“掃蕩”，突然指著米缸興奮地喊：“爸爸！媽媽！米缸裡有亮晶晶的東西！”
王建立放下手裡的抹布，彎腰從米缸裡掏出個用塑料袋層層包裹的小物件，打開一看，是枚嶄新的銀戒指，戒指內側刻著個小小的“娟”字，在陽光下閃著柔和的光。“這是……”他愣住了，轉頭看向李娟。
李娟的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手忙腳亂地解釋：“這是……這是我之前偷偷攢錢買的，本來想在咱們結婚十周年紀念日給你的，結果後來……後來就忘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低得快埋進胸口，“前段時間總想著自己的錯，把這事拋到九霄雲外了，沒想到不小心掉進米缸裡了。”
王建立捏著戒指，指尖傳來銀器的冰涼，心裡卻突然暖了起來。他想起剛結婚那會兒，李娟總說想要枚銀戒指，說鄰居家小芳的戒指好看，他當時沒錢，隻能哄她說“等我以後有錢了，給你買金的”。後來他當了科長，日子越過越好，卻忘了當初的承諾，反而讓家裡出了這麼大的岔子。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身上，樂樂趴在王建立腿上，好奇地戳著戒指：“爸爸，這是給媽媽的嗎？像公主戴的！”
王建立笑著點點頭，拿起李娟的手，輕輕把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大小剛剛好，仿佛量身定做的一樣。“挺好看的。”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手指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慢慢傳過來，“以後彆亂花錢了，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強。”
李娟看著手指上的戒指，又看看王建立眼角的笑紋，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這次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因為感動。她知道，這枚小小的戒指，是王建立在試著原諒她，也是在試著重新擁抱這個家。
從那以後，家裡的氣氛慢慢變了。王建立下班回來，會主動跟李娟說單位裡的事，周末還會帶著她和樂樂去公園玩；李娟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偶爾會跟王建立拌嘴，拌完嘴又會主動給他泡杯熱茶。那個藏在衣櫃深處的米袋，偶爾被樂樂翻出來當玩具，王建立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刻意回避，反而會笑著跟樂樂說：“這袋子可是個‘功臣’，當年藏過‘大秘密’，以後你要是做錯事，可得像它一樣，知道認錯，才能被原諒。”
有天早上，李娟用挑乾淨的米熬了鍋白粥，粥裡撒了點紅棗和桂圓，甜香飄滿了整個屋子。王建立喝著粥，突然說：“還是你熬的粥好喝，比單位食堂的強多了。”
李娟笑著說：“喜歡喝我天天給你熬。”
樂樂捧著小碗，一邊喝一邊說：“媽媽熬的粥最甜！以後我也要學熬粥，給爸爸媽媽喝！”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餐桌上，粥碗裡的熱氣嫋嫋升起，模糊了三人的身影，卻把幸福的味道留在了空氣裡。李娟看著身邊的王建立和樂樂，心裡突然明白：家不是永遠沒有矛盾的地方，而是有矛盾了，還願意一起解決；愛不是永遠沒有過錯，而是犯了錯，還願意彼此原諒。就像那袋被弄臟的米，經過耐心挑揀，終究能熬出最香甜的粥，滋養著這個平凡卻溫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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