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試衣間的紅點
市百貨大樓三樓的女裝區人來人往，林薇捏著剛選好的米白色連衣裙，推開試衣間的門時，還在和男友周明發消息——他半小時前說“等你試完，帶你去吃那家新開的日料”。試衣間的空間不大，鏡子擦得鋥亮，暖黃色的燈光照著布料，襯得裙子格外好看。
可當她抬手拉連衣裙拉鏈時，指尖突然頓住了。鏡子反射的右下角，有個針尖大小的紅點在微弱閃爍，像冬夜雪地裡藏著的螢火蟲，冷不丁紮進眼裡。林薇的後背瞬間竄起寒意，上個月她剛在新聞裡看到，某商場試衣間被不法分子裝了針孔攝像頭，受害者的換衣視頻在境外論壇瘋傳，至今沒找到始作俑者。她當時還和周明吐槽“太可怕了”，沒想到今天就撞上了。
“小姐，您這件連衣裙需要包起來嗎？要是不合身，我再給您拿個尺碼。”導購員甜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職業性的熱情。
林薇的手指在鏡麵邊緣快速摸索，指甲劃過牆壁的瓷磚，終於在“小心地滑”警示牌的角落摸到了異樣——那個紅點就藏在警示牌的鉚釘裡，偽裝成顆鏽跡斑斑的金屬釘，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拉開試衣間門時故意往警示牌那邊撞了一下，肩膀傳來輕微的磕碰感，鏡子裡的紅點晃了晃，瞬間滅了。“不用包，我再試試那件白色的雪紡裙，就是掛在c位的那件。”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手悄悄摸進牛仔褲口袋，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按出“110”，卻沒敢立刻撥通——怕打草驚蛇。
導購員轉身去拿衣服時，林薇迅速退回試衣間，用手機對著警示牌拍了張照片，又錄了段短視頻，連剛才紅點閃爍的位置都特寫了一遍。做完這一切，她才鬆了口氣，可心臟還是跳得飛快，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自己換衣服的樣子。
二十分鐘後，兩名警察趕到商場，帶隊的張警官經驗豐富，剛聽完林薇的描述，就讓技術人員拆開了那塊“小心地滑”警示牌。裡麵藏著的微型攝像頭還在發燙，黑色的機身比指甲蓋還小，連著根細細的電線，順著牆壁縫隙接到了隔壁的儲物間。技術人員把攝像頭的內存卡插進電腦，屏幕上立刻跳出近百段視頻，最早的拍攝日期是三個月前，畫麵裡全是不同女性在試衣間換衣服的場景，角度刁鑽，連內衣的花紋都拍得清清楚楚。
“這些視頻會流到哪裡去？會不會被人下載傳播？”林薇盯著證物袋裡的攝像頭，突然發現外殼上印著“usb充電器”的字樣——和她上周在電商平台看到的爆款“多功能排插”一模一樣，當時周明還說“這個挺實用，買一個放家裡”。
“不好說。”張警官的眉頭擰成了疙瘩，調出手機裡的案件記錄，“最近我們查獲的幾起類似案件，視頻大多流向境外的加密論壇，服務器藏在東南亞，很難追蹤源頭。”他點開一張截圖，屏幕上出現一個暗黑色的論壇界麵，“比如這個‘askpark樹洞論壇’，專門交易這類隱私視頻，注冊用戶已經超過十萬，而且全是男性。”
林薇的目光落在截圖的“入場規則”上，心臟猛地一沉——“需貢獻身邊女性隱私照或視頻作為門票，內容越私密，權限越高”。下麵的評論區裡，有人發了張商場試衣間的照片，配文“剛拍的，熱乎的，換點積分換高級資源”，定位赫然就是這家百貨大樓。
回家的地鐵上，林薇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她點開一看，胃裡瞬間翻江倒海——短信裡附帶著一段三十秒的視頻，正是她剛才在試衣間換衣服的畫麵，拍攝角度和那個紅點完全一致。發件人隻留了個咧嘴笑的表情，後麵跟著一串亂碼似的網址，林薇用手機試著點開，頁麵提示“需翻牆訪問”，而跳轉的預覽界麵裡，首頁置頂帖寫著“今日推薦：百貨大樓試衣間係列，編號073”，封麵圖正是她的側臉。
她衝進地鐵衛生間，趴在洗手池邊吐了半天，膽汁都快吐出來了。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慘白，嘴唇毫無血色，脖頸上戴著的銀項鏈還在晃動——那是周明送的周年禮物，此刻卻像條冰冷的蛇，纏得她喘不過氣。
“薇薇，你到哪了？我已經訂好日料店的位子了，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江景。”周明的電話打了進來，背景裡傳來清晰的鍵盤敲擊聲，“剛才給你發消息你沒回，是不是手機沒電了？”
林薇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突然想起，上周周明曾狀似無意地問過她“常去哪家商場買衣服”，還說“想看看你試新衣服的樣子，肯定特彆好看”。當時她隻覺得是男友的貼心，現在想來，那語氣裡的試探，像根毒刺，紮得她心口發疼。
第二節：樹洞裡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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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林薇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毫無睡意。手機裡那條陌生短信還沒刪，視頻已經被她加密存進了雲端——她不敢刪，那是證據，可每次看到，都覺得渾身發冷。客廳裡傳來輕微的動靜，是周明從書房出來了，他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以為林薇睡著了，在她額頭印了個晚安吻，又悄悄退了出去。
林薇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悄悄爬起來，光著腳蹲在書房門口。門縫裡透出幽藍的光，周明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來，帶著壓抑的興奮：“這個‘askpark’真夠隱蔽的，加密做得太好了，警察根本查不到。”
她順著門縫往裡看，周明正對著電腦屏幕敲字，屏幕上的界麵她再熟悉不過——正是白天張警官給她看的那個樹洞論壇。而屏幕中央的視頻封麵，赫然是她在出租屋的背影——上周她洗澡時忘了拉窗簾，當時還跟周明抱怨“二樓會不會有人看到”，周明笑著說“放心吧，二樓沒人住，再說咱們家窗戶高”。
“你看這個房東，太會玩了，把攝像頭裝在香薰機裡，租客的一舉一動全拍下來了，還能賣錢，一條視頻能換好幾百積分。”周明的手指在鼠標上滑動，點開一個標題為“親妹偷拍，絕對真實”的帖子，毫不猶豫地點了讚，“早知道我也早點發現這個論壇，之前浪費了多少‘好素材’。”
林薇的血液瞬間凍結，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想起三個月前，周明說“朋友推薦個好東西，能淨化空氣，還能助眠”，給家裡換了個新的香薰機，白色的機身，造型精致，他還特意把香薰機放在臥室的床頭櫃上，說“離床近，效果好”。現在想來，那台香薰機的出風口，剛好對著她的床鋪，無論她是換衣服還是睡覺翻身，都能被拍得一清二楚。
“你在看什麼？”林薇猛地推開門，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而嘶啞。周明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手忙腳亂地合上電腦，屏幕熄滅的瞬間，她瞥見右下角的聊天框裡，有人發了條消息：“你女友的試衣間視頻質量不錯，夠清晰，換個‘醫院b超室’的資源怎麼樣？我這邊有剛拍的，保證新鮮。”
“沒、沒看什麼，就是看看新聞，最近不是有很多偷拍的案子嗎，我看看警方怎麼說。”周明的額頭滲出冷汗，臉色蒼白，起身想把林薇往門外推，“太晚了，你快回床上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林薇甩開他的手，力氣大得連自己都驚訝。她衝到床頭櫃前，抓起那台香薰機，用力掀開底座——裡麵果然藏著個微型攝像頭，黑色的機身，還連著張小小的內存卡。她把內存卡插進手機，點開視頻文件夾，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從她換衣服的畫麵，到她睡覺翻身的樣子，甚至連她生理期腹痛、蜷縮在床上哭的場景，都被清清楚楚地拍了下來，最早的視頻，竟然是三個月前，香薰機剛買回來的那天。
“周明，你還是人嗎？”林薇的眼淚砸在攝像頭的鏡頭上，暈開一片水霧，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這些視頻，你是不是全發到那個論壇上了？你把我的隱私，當成你換積分、換資源的工具？”
周明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抓住林薇的褲腳，眼淚也流了下來：“薇薇，我錯了，我就是好奇，就是想看看那個論壇裡有什麼，沒想著害人！他們說隻要發夠十個視頻，就能進高級群，裡麵有更多‘好東西’，我就是一時糊塗……”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頭埋得越來越低，“我馬上就刪，把論壇賬號注銷，再也不碰這些東西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林薇沒等他說完，抓起周明的筆記本電腦就衝出門。淩晨的街道空無一人，冷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疼。她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手指顫抖著打開周明沒來得及關閉的論壇頁麵——“婦科偷拍區”裡，有人發了段媽媽帶十歲女兒做b超的視頻，標題被打上“清純蘿莉，絕對真實”的標簽，播放量已經超過五萬；“校園裙底”板塊，高中生的校服裙特寫被標價出售，一條視頻賣五十元，評論區裡的汙言穢語像潮水般湧來，有人說“這個角度好，下次多拍點”，有人炫耀“我拍了我們班女生的體育課視頻，換了兩百積分”；最讓她窒息的是“家庭內部”板塊，有人發了段妻子哺乳的視頻，配文“免費觀賞，求點讚換積分”，下麵的回複裡，竟然有人說“我拍了我媽洗澡的視頻，管理員給我升了級，現在能看更多資源了”。
林薇的手指在“舉報”按鈕上懸停了很久，可點擊後，頁麵卻跳轉到了“注冊新賬號”的界麵——她才發現，這個論壇的舉報入口早就被偽裝了，根本無處舉報。她突然想起張警官白天說的話：“這些境外論壇就像打地鼠，封了一個，很快又會冒出十個，後台老板藏得很深，資金和技術都在境外，很難一網打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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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林薇把論壇的截圖、周明拍攝的視頻、香薰機裡的攝像頭照片，全都拷貝到一個u盤中，小心翼翼地塞進內衣夾層——這是她唯一的證據。她站起身，看著遠處漸漸亮起來的天空，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報警，不僅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在不知情中被偷拍的女性，她們可能是母親、是女兒、是姐妹，此刻正淪為十萬雙暗處眼睛的獵物，她不能讓這種罪惡繼續下去。
第三節：身邊的惡魔
張警官的辦公室裡，日光燈管發出嗡嗡的聲響，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煙草味。林薇把u盤放在桌上，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發白：“這裡麵有周明拍的視頻，還有那個‘askpark’論壇的截圖，我連夜整理了論壇的結構，您看一下。”
張警官接過u盤，插進電腦，點開文件夾時，眉頭越皺越緊。“這個論壇分為十個板塊，每個板塊都有專屬管理員，權限等級很嚴格。”林薇指著屏幕上的“入場規則”，“想進入普通板塊，需要上傳身邊女性的隱私照；想進‘醫院偷拍區’‘校園區’這種高級板塊，必須上傳‘三甲醫院的工作證或病曆’‘學生證’作為‘投名狀’，證明視頻的真實性。”
“周明是你男友？”張警官的手指在周明的論壇賬號頁麵上敲了敲，“我們查了他的ip地址，近三個月登錄這個論壇超過兩百次，上傳了十七段視頻，其中三段是你的，另外十四段，是他偷拍的同事和鄰居。”
林薇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珠，她卻感覺不到疼。“他跟我說隻是好奇，沒想著發出去，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她想起周明送她香薰機時溫柔的笑容，想起他每次說“我會永遠保護你”時的認真，那些曾經讓她心動的瞬間，此刻都變成了淬了毒的刀，一刀刀紮在她心上，“他還跟我炫耀過，說論壇裡有人教怎麼把攝像頭藏在吹風機裡，對準浴室，這樣就能拍到更私密的畫麵……”
調查進行到第三天，張警官突然給林薇打了個電話，語氣凝重：“林小姐，你過來一趟，有個更重要的情況要跟你說。”
林薇趕到派出所時，張警官正對著電腦屏幕皺眉。“我們在周明上傳的視頻裡，發現了一個重要線索。”他指著一段拍攝於林薇出租屋的視頻，“你看這個角度，是從客廳的空調出風口拍的，而周明說他隻在臥室的香薰機裡裝了攝像頭，這個角度，不是他能拍到的。”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您的意思是……除了周明，還有彆人在我家裡裝了攝像頭？”
“我們查了這個視頻的上傳時間，比周明上傳的視頻早一個月，上傳賬號叫‘包租公’。”張警官調出後台數據，“這個賬號的ip地址，和你房東王強的電腦ip完全一致。”他頓了頓，說出更驚悚的消息，“王強在‘askpark’論壇裡很活躍，專門販賣租客的隱私視頻，三個月內的交易記錄超過五十筆，買家遍布全國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