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震動的褲兜
周建斌的鉛筆尖在“第三季度銷售額”的數字上反複塗抹，石墨把報表洇成了黑團，活像他此刻一團亂麻的心緒。褲兜裡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震得大腿發麻，活像有條不安分的魚在裡麵翻江倒海。他飛快瞥了眼屏幕，“小姨子劉蘭”五個字在藍光裡跳得刺眼，消息預覽欄裡“吃飯、看電影、健身”三個詞並排躺著，像三顆裹著糖衣的炮彈，炸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連握著鉛筆的手都開始發顫。
“周哥，這份報銷單您簽一下唄？”實習生小張的聲音帶著怯生生的試探，指甲在文件夾邊緣刮出輕響，目光還時不時瞟向他泛紅的耳根——這小子準是看出他不對勁了。辦公室的百葉窗沒拉嚴，陽光透過縫隙把劉蘭的微信頭像切成碎片，照片裡的她穿著緊身瑜伽褲，在健身房鏡子前比耶，曲線一覽無餘。上周家庭聚餐時，她還挽著周建斌的胳膊，用指甲戳了戳他的啤酒肚，笑著說“姐夫你這肚子都快趕上懷孕五個月了，該減減了”，當時他媳婦劉梅正舉著紅酒杯笑得眉眼彎彎，酒液在杯裡晃出的漣漪，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像某種暗示。
周建斌的鋼筆懸在報銷單上，遲遲落不下去。他腦子裡全是上周聚餐的畫麵：劉梅接工作電話離席後，小姨子突然湊到他耳邊，熱氣吹得他耳垂發癢，像隻調皮的蝴蝶停在上麵，輕聲說“姐夫，我發現家私房菜館的酸湯魚超絕，改天單獨請你嘗嘗？”當時他嚇得差點把筷子掉在地上，隻能含糊著“再說吧再說吧”，現在想來，那哪是請吃飯，分明是“請君入甕”。
手機又震了下，這次是條圖片消息。劉蘭發來張電影票截圖，《速度與激情10》的午夜場，座位號明晃晃標著“情侶座a1、a2”，還配文“姐夫你不是最愛看賽車戲嗎？這場次沒人打擾，剛好咱們能好好聊聊天”，後麵跟著個眨眼的表情，睫毛膏的痕跡在屏幕上糊成一片，像他此刻混亂的心緒。
“周哥？您沒事吧？”小張的聲音把他拽回現實，打印機的嗡鳴聲在耳邊響得煩人。周建斌猛地抓起外套，往肩上一搭，含糊道：“我出去辦點事，半小時就回來。”他沒說的是，健身房年卡是劉梅上個月剛給辦的，當時還笑著說“你天天坐辦公室當‘鹹魚’，再不運動就得三高了”，此刻那張卡正躺在他錢包裡，磁條麵還粘著片乾枯的玫瑰花瓣——是劉梅夾進去的，說“給你添點浪漫氣息”。
電梯下降的數字在眼前跳動，15、14、13……周建斌的手指在微信輸入框裡反複敲打，又反複刪除，“我今晚有事”這四個字輸了又刪，刪了又輸，“確認發送”的按鈕像塊燒紅的烙鐵，怎麼都按不下去。他想起劉蘭大學畢業那年，喝醉了抱著他哭，說“姐夫你是除了我姐之外最疼我的人”；想起劉梅出差時，小姨子總來家裡幫忙收拾，把他的襯衫熨得筆挺，還在領口彆上小雛菊，說“我姐回來肯定誇你帥”。這些畫麵像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裡轉，讓他更糾結了。
走出寫字樓的瞬間，陽光刺得他眯起眼，手機屏幕上又彈出劉蘭的新消息：“姐夫，我在你公司樓下的星巴克等你哦，穿了條新裙子，保證你沒見過～”周建斌的喉結狠狠滾了滾，突然想起今早出門時，劉梅在玄關給他係領帶，手指在他胸口輕輕劃了下，笑著說“晚上早點回來，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肉，再配瓶冰啤酒”。那溫柔的語氣，和此刻手機裡的“糖衣炮彈”形成鮮明對比，讓他心裡像被兩股力量拉扯，一邊是家庭責任，一邊是小姨子的“熱情”。
第二節：廚房的破綻
周建斌的鑰匙在鎖孔裡轉了半圈，又猛地停住。他深吸一口氣，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裡麵沒什麼動靜，才敢輕輕推開門。客廳的落地窗拉著米白色紗簾，陽光透過紗簾灑進來，把地板照得暖洋洋的。劉梅的粉色絨毛拖鞋在沙發旁擺得整整齊齊，旁邊是他的灰色棉拖，鞋尖都朝著臥室的方向——這是他們結婚十五年的習慣，拖鞋永遠並排指向同一個方向，象征著“我們永遠朝著同一個家走”。
“回來啦？”劉梅的聲音從廚房飄出來，抽油煙機的轟鳴聲蓋過了她的語氣，聽不出是開心還是生氣，“我燉了排骨湯，用的是你愛吃的筒骨，再燉十分鐘就能喝了。”周建斌扒著廚房門框往裡看，她正係著那條印著“老婆最大”的圍裙，背影在蒸汽裡晃悠悠的，像幅模糊的水墨畫。手裡的湯勺在砂鍋沿上輕輕敲著，“叮叮當當”的節奏，居然和他的心跳莫名合拍，讓他更緊張了。
周建斌趕緊把手機往褲兜裡塞了塞，金屬手機殼硌得大腿根生疼，像是在提醒他“你心裡有鬼”。“那個……老婆，”他乾咳兩聲，努力讓語氣聽起來自然些，“剛才接到個客戶電話，說項目有點問題，我得去處理下，晚飯就不在家吃了。”他的目光飛快掃過餐桌，上麵居然擺著三隻碗——兩隻白瓷碗，還有一隻是邊緣畫著小熊的粉色碗，那是劉蘭的專用碗！她從小就怕燙，劉梅特意給她買的隔熱碗，現在擺出來，難道劉蘭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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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梅突然轉過身，手裡的湯勺還滴著油星，“啪嗒”一聲濺在他的白襯衫上，留下個深色的印子。“這麼急？飯都不吃了？”她的睫毛上沾著片小小的胡蘿卜丁，笑起來時，胡蘿卜丁抖落在鼻尖上，看起來有點可愛，“是上次那個總讓你加班的李總嗎？我跟你說過多少回，彆總被他牽著鼻子走，身體要緊。”
周建斌的後背“唰”地一下沁出冷汗，手心都濕了。他隨口編的“客戶”，居然剛好和劉梅知道的真實客戶對上了——這女人的記性，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這麼好！他趕緊點頭，像小雞啄米似的：“對對對，就是他！催得特彆緊，說今晚必須敲定，不然項目就黃了。”一邊說，一邊在褲兜裡把微信通知調成靜音，生怕劉蘭再發消息過來露餡。可就在他調靜音的瞬間，手機屏幕亮了，劉蘭發來張自拍，新裙子居然是火紅色的，領口開得比平時低不少，看得他心臟差點跳出來。
“那你等會兒，彆著急走。”劉梅轉身從櫥櫃裡拿出個印著碎花的保溫桶，打開蓋子，排骨湯的香氣混著枸杞的甜味撲麵而來，勾得他肚子咕咕叫。“把這個帶上，墊墊肚子，彆空腹跟客戶談事，容易低血糖。”她的指甲在保溫桶的提手上輕輕劃著，周建斌突然注意到，提手上有個小小的刻痕——那是去年他生日時，劉蘭用水果刀刻的“福”字，當時還被劉梅罵“敗家子，好好的保溫桶瞎刻什麼”，現在看來，這保溫桶是特意給劉蘭準備的？
周建斌接過保溫桶時，故意用手指碰了碰劉梅的手背。她的皮膚涼涼的，還帶著水珠，是剛才洗菜留下的。“我知道了，會早點回來的。”他不敢看劉梅的眼睛，怕被她看出破綻。劉梅的目光在他襯衫上的油星印子上停了停，突然笑了，笑得有點意味深長：“彆太累了，錢是賺不完的，早點回家。”
走出單元樓的瞬間，周建斌的腳步突然頓住。保溫桶的重量壓在掌心，像塊滾燙的烙鐵——他突然想起，以前他謊稱加班和朋友喝酒時，劉梅從來不會給他準備保溫桶，隻會留著冷掉的飯菜，等他回來時劈頭蓋臉一頓罵。今天不僅準備了保溫桶，還笑得這麼平靜，這裡麵肯定有問題！難道……她早就知道了？
第三節：未發出的定位
星巴克的冷氣吹得周建斌打了個寒顫，剛從外麵進來，冷熱交替讓他的眼鏡片蒙上了層白霧。他擦了擦眼鏡，抬頭就看見劉蘭坐在靠窗的位置，火紅色的裙子在日光燈下泛著亮眼的光，像團燃燒的火焰。她麵前的冰美式已經喝了一半，杯壁的水珠滴在她的手背上，像沒擦乾的眼淚，看起來楚楚可憐。
“姐夫！你可算來了！我都等你半小時了！”劉蘭突然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吱呀”聲，引得鄰桌的人都轉頭看過來。她快步走到周建斌身邊，挽住他的胳膊，聲音甜得發膩：“電影票我都取好了，你看！”她從包裡掏出兩張電影票，在他眼前晃了晃，“午夜場的情侶座，沒人打擾，看完電影我們去健身房，我約了超帥的私教，剛好能帶你練練，幫你減減啤酒肚。”她的手指在周建斌的胳膊上輕輕劃著，指甲上的亮片蹭在他的襯衫上，留下星星點點的銀色痕跡，像撒了把碎鑽。
周建斌的手機突然在桌下震動起來，他心裡一緊，偷偷摸出來看——是劉梅發來的微信！消息內容像顆炸雷：“老公，剛才李總給我打電話了，說他今晚根本沒約你見麵啊，你是不是在騙我？”後麵還跟著個微笑的表情，嘴角彎得像把鋒利的鐮刀，看得他後背發涼。
“那個……蘭蘭，你先坐，我跟你說個事。”周建斌把胳膊從劉蘭手裡抽出來，手指在咖啡杯的把手上捏得發白，指節都泛青了，“我突然想起，還有份特彆重要的文件沒帶，得回公司取，今晚這電影……可能看不了了。”他一邊說，一邊在心裡盤算：劉梅都知道了，再硬撐下去，回家肯定沒好果子吃。
劉蘭的嘴突然撅了起來，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睫毛上的亮片“啪嗒啪嗒”掉在冰美式裡，濺起小小的水花。“姐夫！你怎麼回事啊？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引得鄰桌的目光齊刷刷投過來，有人還拿出手機偷偷拍照，“我都跟我姐說了，今晚她一個人在家，讓你陪我散心！你現在說不去就不去，是不是覺得我煩啊？”
周建斌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頭都快疼了。劉蘭的話像顆定時炸彈，把他最後一點僥幸炸得粉碎——原來劉梅不僅知道他撒謊，還和小姨子合起夥來設了這場“鴻門宴”！他突然想起去年結婚紀念日，劉梅和劉蘭也是這樣聯手給他“驚喜”：先是劉梅說加班，讓他去接劉蘭吃飯，結果到了餐廳，發現劉梅早就等著了，還笑著說“看你緊張的樣子，真好笑”。現在看來，曆史又要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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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想陪你，是真的有急事。”周建斌趕緊掏出手機，把劉梅的微信界麵亮給劉蘭看，“你看，你姐剛給我發消息，說她有點不舒服，我得回去看看她，不然我不放心。”他的手指飛快地打字，給劉蘭發了條微信：“蘭蘭，對不起啊，今晚實在走不開，你姐身體不舒服，我得回去照顧她。改天我請你和你姐一起吃飯，給你賠罪，想吃什麼都行。”按下發送鍵的瞬間，他看見劉蘭的手機亮了，屏幕上彈出的微信頭像，赫然是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