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突然情緒激動地整個人趴到玻璃上，聲音帶著哀求：“晨晨，你千萬不要去找明函問這件事！真的！真的跟他沒關係，真的是我自己摔的！你千萬彆去！”
看到肖明伊這副驚恐萬狀、極力否認卻又漏洞百出的樣子，答案幾乎已經呼之欲出。
舒晨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她努力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壓抑著翻騰的情緒：“你告訴我，除了臉，身上其他地方還有受傷嗎？”
肖明伊聞言，身體瑟縮了一下，一隻手緊緊撫上了自己的左臂，眼神閃躲，搖著頭說：“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這個看似細微的、自我保護的動作，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疼了舒晨的眼睛。她的心越來越沉，直往下墜。她將自己的手從窗戶那狹窄的、唯一能溝通內外的縫隙中用力伸了進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點，帶著哄勸的意味：“明伊，聽話，讓我看看你的手，好不好？我就看一眼。”
肖明伊猛地搖頭，身子不受控製地後退了一步，遠離窗戶，也遠離舒晨伸進來的手。
“明伊！”舒晨的聲音帶著堅持，甚至有一絲強硬，“我們還是朋友嗎？如果是的話，就給我看一眼！否則……否則我就不當你是朋友了！”
這句話似乎戳中了肖明伊的軟肋。她看似猶豫掙紮了好一會兒，眼神複雜地變幻著，終於，還是在舒晨堅持的目光下，慢慢地重新靠近了窗戶，咬著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緩緩地，將自己的左臂，遞到了舒晨伸進窗戶的那隻手邊。
舒晨的手指帶著微顫，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那截單薄的衣袖。
手臂上，觸目驚心的大片淤青猛地躍入舒晨的眼簾！那青紫交錯的痕跡，張牙舞爪地盤踞在肖明伊白皙纖細的手臂上。
舒晨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的眉頭緊緊皺起，聲音卻反常地變得更加平靜：“還有其他地方嗎？”
肖明伊剛想迅速將手臂收回，舒晨卻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說實話！”
肖明伊手腕被抓住，掙脫不得，在舒晨逼視的目光下，她似乎掙紮了許久，終於將另外一隻手臂的袖子也擼了起來。
同樣猙獰可怖的淤青，毫無保留地，全都暴露在了舒晨的眼前。它們像無聲的控訴，烙印在肖明伊脆弱的肢體上。
舒晨的眼淚，一瞬間便決堤般湧了出來，順著臉頰無聲滑落。
這些眼淚，不全是對肖明伊傷勢的心疼，更有一種從心底最深處瘋狂湧起的、冰冷的失望和恐懼。
她忍不住想起二太太跟她說的那些話——關於肖明函如何心狠手辣地打斷堂哥的手腳；想起之前偶然在公司裡聽到的那些關於肖明函對待犯錯員工的毫不留情以及將競爭對手逼至絕境的傳聞；想起母親說的，關於肖世集團早年為了征收地皮動用過的那些不光彩的手段；以及……以及父親的意外……
記憶中那個對她溫柔體貼、無聲關懷的肖明函，她的丈夫，此刻正一點點地與傳言中那個冷酷、暴戾、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肖明函，緩慢而又無可抗拒地重疊。最終，合二為一，融合成了一個陌生的、讓她感到無比心寒和後背發涼的可怕存在。
舒晨的聲音哽咽，帶著哭腔，語氣卻冷得不像她自己，她看著肖明伊，一字一頓地說：“我現在就去找他！”
“不！你不能去！”肖明伊突然像是被這句話嚇破了膽，猛地反過來死死抓住舒晨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舒晨的肉裡。眼裡寫滿了恐懼，聲音尖銳地阻止道：“你不能去！他會殺了我的！晨晨，彆去找他，求你了！”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舒晨本就發涼的心上。她沒想到，肖明伊居然害怕肖明函到了這種程度！
是了，看看她身上那些猙獰的淤青，不都是肖明函的“傑作”嗎？
舒晨心中湧起一股混合著憤怒、憐憫和決絕的情緒，她反手用力握住明伊冰冷顫抖的手，試圖傳遞一絲力量和承諾：“明伊，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他再傷害你！我去跟他說，我讓他放了你！”
明伊卻像是聽到了什麼更可怕的事情，猛地瞪大了眼睛，臉上血色儘失，大喊著：“你彆去！如果讓他知道你又來看我，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求你了，晨晨，彆去！你這是在害我！”肖明伊說著，情緒徹底崩潰，雙腿一軟，幾乎就要順著玻璃滑跪下來。
“明伊！你彆這樣！”舒晨隔著玻璃，看著她這副卑微乞憐的模樣，心裡難受極了，“你站起來！你相信我，我會幫你的！我一定會想辦法說服他！”
肖明伊無力地跪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哭聲斷斷續續地傳出來：“沒用的……明函他不會放了我的……他恨我，他一定會折磨死我的……你去找他，他隻會把所有的怨氣都加倍發泄在我身上……你不能去！你幫不了我的！你隻會讓我更慘……”
舒晨聽著她絕望的哭訴，聲音也忍不住發顫，帶著無助：“那我該怎麼辦？明伊，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你不能繼續待在這裡了，你身上的傷需要治療，你現在需要醫生！”
肖明伊低著頭，哭聲漸漸低了下去。過了好半天，她才慢慢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舒晨，目光閃爍不定，聲音帶著一絲試探：“晨晨……你……你真的能幫我？”
舒晨看著她的眼睛，重重地、堅定地點了點頭，語氣沒有絲毫猶豫：“當然！無論怎麼樣，求他也好，跟他鬨也好，我一定會說服他，讓他放過你！”
“不！不！”明伊連忙慌亂地擺手，臉上懼色更深，“求他是沒用的！他絕對不會放過我的！他那麼狠……他一定會弄死我才甘心的！”
舒晨驚詫地看著明伊，沒想到她也用了“狠”這個字來形容肖明函，舒晨的聲音更加顫抖，充滿了無力感：“那我該怎麼辦？我怎麼才能幫到你？你告訴我！”
明伊又沉默了，她低下頭，雙手緊緊絞在一起。半晌後，她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抬起頭，眼裡閃過一絲希望的光，她湊近窗戶，用氣音，幾乎是耳語般地說道：
“晨晨……你能不能……能不能想辦法……偷偷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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