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茹惠看著女兒眼下的淡淡青黑，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語氣裡滿是心疼與責怪：“都跟你說了，我好多了，讓你不用天天過來，在家多休息兩天，怎麼又過來了？看看你這臉色，昨晚是不是又沒睡好？”
舒晨握住母親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感受著那熟悉的溫暖，勉強笑了笑：“媽，我沒事，就是沒睡沉。我在家也沒事乾，就想過來陪陪你。”
許茹惠看著孝順的女兒，心裡五味雜陳。
女兒事事以她為先，她既欣慰又時常覺得虧欠。她其實更希望舒晨不要一門心思全撲在自己身上，能多為自己活一點，有自己的生活和圈子。
之前，她還想著舒晨能把餛飩店重新開起來，那既是份寄托，也能讓女兒有點事做，不至於整日隻圍著自己轉。可一想到舒晨既要兼顧店裡的生意還要記掛著醫院這邊，兩頭跑，隻怕會把舒晨給累垮。
本來還盼著舒晨和陸然能夠早點結婚，好了卻自己最大的一樁心事。眼看就要水到渠成，誰知前陣子陸然的工作又突然出了問題，兩人的婚事一拖再拖，最後竟拖得沒了下文。
雖然陸然那孩子依舊隔三差五地來探望她，事無巨細體貼周到。兩個孩子見了麵看起來似乎還像從前一樣熱絡，卻絕口不提婚事，反而透著股客氣的疏離。
許茹惠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她實在看不懂這兩個年輕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更不敢追問。生怕催得急了，反而生出變故。隻是心底難免惋惜，陸然這孩子，她是真心覺得好，錯過了，恐怕再難找到這麼適合又真心對待女兒的人了。
舒晨哪裡知道母親心裡翻騰的這些念頭，她隻是拿起一個蘋果，低著頭，認真地削著。蘋果皮在她指尖卷成均勻的長條，陽光落在她的側臉，將她一張小臉照到透明。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陸然提著一盒點心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許阿姨，今天感覺怎麼樣？”
“小陸來啦！快坐快坐。”許茹惠立刻露出笑容，語氣比剛才更熱絡了幾分。
舒晨握著蘋果的手頓了頓，抬起頭時，臉頰微微有些發燙。自從兩人偷偷退婚後，在母親麵前演戲已成常態，可每次對上陸然的目光，她還是會覺得尷尬。
陸然卻表現得一如既往。他坐在床邊，耐心地聽許茹惠說著最近的飲食和複查情況，時不時點頭回應，語氣依舊是從前那般體貼。舒晨坐在一旁，看著兩人熟稔的模樣，心裡泛起一絲複雜的滋味——愧疚、感激，還有一絲說不清的彆扭。
陪許茹惠聊了好一會，陸然看了看表，起身道：“許阿姨，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您。”他說著，目光轉向舒晨，“小晨，我想單獨跟你聊聊，方便嗎？”
許茹惠眼睛一亮，以為他想單獨跟舒晨說些體己話，於是連忙催促舒晨：“晨晨，快去，陪小陸好好聊聊。我這裡不用人陪！”
舒晨不好拒絕，隻得放下水果刀，跟著陸然走出了病房。
兩人並肩走著，一路無話。最終，陸然將舒晨帶到了樓下的那個小花園裡——這裡是當初他向她求婚的地方。
天氣漸寒，花園裡的花都敗得差不多了，藤蔓上的葉子也凋零得不成樣子，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光景。
舒晨停下腳步，望著不遠處的那張長椅，率先開口，聲音裡帶著感激和歉疚：“陸然哥，一直以來，真的謝謝你。謝謝你對我媽這麼照顧，也謝謝你……沒有怪我。還在我媽麵前……”
陸然笑著打斷了她，“小晨，你跟我在一起，好像總在說謝謝和對不起。”聲音依舊那麼溫柔，
舒晨的鼻尖猛地一酸。她想起他對自己的照顧，對母親病情的儘心儘力，想起自己明明答應了他的求婚，最終卻無法履行承諾，而他不僅沒有責怪，還配合她在母親麵前演戲。這份深重的情義，讓她既感動又無比愧疚。
“陸然哥，對不起。當初是我答應要嫁給你，最後卻……”
“傻丫頭，說什麼對不起。”陸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像從前一樣親昵，卻又多了幾分兄長般的克製，“感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真的。以後我還會把你當我的小妹妹一樣照顧，有什麼事隨時找我。”
他越是這般體貼諒解，舒晨心裡的酸澀就越發洶湧，感動的淚水在眼眶裡不停打轉。她吸了吸鼻子，正想說些什麼，卻聽見陸然平靜地聲音：“小晨，我今天找你出來，是想告訴你，我打算從醫院離職了。”
“什麼？”舒晨猛地抬起頭，滿眼都是震驚，“為什麼？你之前的研究不是已經重新啟動了嗎？現在好不容易才有了進展……為什麼突然要離職？”她還記得當初陸然被停職時的頹廢，如今明明一切向好，怎麼會……
陸然看著她驚訝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語氣裡有一絲釋然：“因為我發現，我的能力還差得很遠。我決定出國繼續學習，再沉澱幾年。”
“出國？為什麼這麼突然？”舒晨完全無法理解。可陸然接下來的一番話，更是讓她目瞪口呆。
“這個決定，其實也算不上突然。”陸然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投向遠處，似乎在斟酌措辭，半晌後才緩緩開口：“小晨你還記得我之前那個被叫停的研究項目嗎？”
舒晨的心猛地一沉，怎麼會不記得？她當初之所以答應和肖明函結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讓肖明函幫忙重啟陸然的研究。
“我記得！”她點了點頭，心臟莫名地開始加速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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