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前些日子來老宅鬨事的那些人，那個被周叔稱為二太太的人……因為接到肖明函的一個電話便嚇得落荒而逃。還有他對自己舅媽的態度……
舒晨突然意識到，她一直沉溺在他的溫柔裡，以至於忽略了他身上那些令人不安的謎團。
她甚至想起母親反複提及的關於父親的事，母親說得言之鑿鑿。可她沉浸在愛情裡，竟一廂情願地認定那時他才18歲，當年的征地也許他並未參與。
可現在，一種遲來的恐懼扼住了她：她記得小雅說過，“先生年少有為，十七歲就已經開始接手肖氏的管理……”
寒意再次爬上脊背，她突然慶幸，自己從未向他提起過父親與肖氏的那件事。
她痛苦地倒在床上，臉深深埋進枕頭裡，淡淡的雪鬆氣息瞬間將她包圍，眼淚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沾濕了布料。溫熱的淚水與心底的寒意交織，讓她渾身發顫。
她又突然開始惱恨起自己來，為什麼僅憑一些尚未證實的疑影，就開始懷疑自己的愛人！
黑夜沉沉地籠罩著房間，她強撐起身子，擦乾了眼淚，思緒卻像糾纏的線團，越理越亂。
“砰”地一聲，房門被人用力推開，帶著一絲焦急與慌亂，打破了房間裡的死寂與黑暗。肖明函裹挾著一身室外的寒氣闖了進來，視線在昏暗地房間裡急切地搜尋了一圈，最終定格在床沿那道模糊的身影上，他明顯鬆了一口氣，但眉頭依然緊鎖著。
“舒晨！”他低喚了一聲，聲音裡帶著奔忙後的微喘。
他大步奔向床邊，一把將舒晨緊緊擁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咋麼不接電話？”他的臉頰貼著她冰涼的耳廓，聲音低沉而急促，透著未散的驚惶：“我回到家你不在，打了十幾通電話都沒人接，我又折回辦公室找了你兩圈……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他說著，將她稍稍推離自己的懷抱，雙手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摩挲著她微涼的臉頰，“回老宅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好讓司機去接你？那麼大的雪，路又滑，你一個人回來多危險。”
舒晨的臉上卻是一片異樣的平靜。她沒有立即回應他的擔憂和疑問，隻是抬起手，輕輕推開了他的觸碰，重新坐回床沿。
“明函，”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鄭重，“我有件事要問你。”
他的動作僵在半空，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但還是依從地在她麵前蹲下身來，保持與她平視的高度，耐心而溫柔地等待著：“好，你問。”
舒晨的目光落在他緊蹙的眉頭上，還有那雙盈滿擔憂與關切的眼眸。她的心莫名地一軟，到了嘴邊的話竟有些說不出口，不由得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聲音乾澀：“儲藏室後麵……那棟矮樓裡的女孩，是誰？”
他神情一滯，臉上的擔憂瞬間凝固，眼神幾乎是本能地躲閃了一下，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直視的目光，慢慢站起身。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過了半晌，他才背對著她，吐出幾個字：“一個瘋子而已。”
舒晨跟著站起身，無法置信地追問：“瘋子？她是生病了嗎？如果是生病，為什麼不送她去醫院接受治療？”
肖明函彆過頭，臉上的溫柔早已消失殆儘，隻剩下冰冷的沉鬱，“她不是生病，她是個天生的瘋子。醫院能醫治精神病，但救不了瘋子！”
“什麼意思？”舒晨繼續追問道。
“意思就是她腦子有問題，醫生也治不好她！”肖明函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一分，帶著壓抑不住的煩躁。
舒晨被他陡然的怒氣震懾住，一時語塞。但很快，她又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語氣裡帶著一絲哀求：“可是……為什麼讓她住在那種地方？而且這種情況，不是應該有專人照顧嗎？”
“她原來不住那，也有人照看她。”肖明函煩躁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眼底滿是疲憊，“舒晨，彆管那個女人了，好嗎？”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答應我，離她遠遠的。”
舒晨看著他眼裡的懇切，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下來，但追問的念頭卻絲毫未減：“那你至少告訴我，她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老宅？”
肖明函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沉默了更久，才艱難地答道：“她叫肖明伊。是我的……堂妹。”
堂妹？舒晨的心慢慢往下沉，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來老宅鬨事的那個被周叔稱為“二太太”的婦人。
“那天非要闖進老宅的二太太……跟那個女孩是什麼關係？”她敏銳地聯想起來，“那個二太太非要進老宅，就是為了來看她的，對不對？”
肖明函不打算再瞞她，乾脆迎上她探究的目光，緩緩點了點頭，聲音沉悶：“是。那是我嬸嬸，肖明伊的母親。”
“那為什麼不讓她進來看看自己的女兒？”舒晨的聲音裡充滿了困惑和不解，“既然她有家人，為什麼不把她交給她的家人照顧？”
“她的家人看不住她！”肖明函的語氣驟然冷了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可是……”
舒晨還想說什麼，肖明函卻直接打斷了她，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強硬：“舒晨，我說了，彆再管她了，好嗎？”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冰冷甚至帶著命令的口吻對她說話。舒晨的心臟立刻像是被挖空了一塊，尖銳的疼痛伴隨著巨大的失落席卷而來。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到了眼眶，她死死地咬著下唇，強忍著不讓它們掉下來。
肖明函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態度很糟糕。他看著舒晨泛紅的眼眶，心頭一緊，湧上濃濃的懊悔。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翻騰的情緒，聲音軟了下來，帶著安撫的意味：“好了，晨晨，不要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瘋子浪費精神。”他說著，再次伸出手，將她輕輕拉進懷裡，“你相信我，我這麼做有我的原因，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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