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肖明伊連忙搖頭，笑容依舊明亮，“你沒生病真是太好了！”
舒晨幾乎不敢再看她那雙清澈而信任的眼睛，慌亂地低下頭，將抱在懷裡的保溫杯從那個狹窄的窗縫塞了進去，避開了肖明伊清澈的目光，低聲道：“今天太冷了，我給你帶了點熱粥，你快喝點暖暖身子。”
肖明伊伸出雙手來接。就在那一刻，舒晨遞過保溫杯的手指，不經意地觸碰到了她冰涼的手指。
那冰冷的觸感，如同電流一般瞬間竄過舒晨的指尖，直抵心臟，讓她渾身一顫，心疼和愧疚一起湧了上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原本的計劃，將粥送到便立刻離開，算是履行對明函的承諾。
然而，此刻指尖殘留的冰冷觸感，以及肖明伊臉上那雀躍萬分的笑容，像一道無形的枷鎖，將她的雙腳牢牢地定在了原地。
肖明伊打開保溫杯，一股溫熱的白氣混著米香撲麵而來。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著杯口小心地喝了一口。溫熱的粥滑過喉嚨，暖意瞬間向四肢百骸擴散。她立刻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個極為滿足和開心的笑容，那笑容純粹得如同孩童。
“真好喝！”她讚歎，聲音裡帶著一絲明顯的哽咽，“好久沒喝過這麼好喝，又這麼暖和的粥了！”
舒晨看著她因為一碗簡單的蔬菜粥而如此欣喜的模樣，心裡咯噔一下，不由得詫異地問：“照顧你的阿姨，每天都給你送些什麼吃食？”
肖明伊捧著溫暖的杯子，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麼怨懟：“阿姨們都很忙，飯菜倒是每天都送過來，不過……”她頓了頓，似乎在選擇措辭，“不太準點，有時來得晚些，所以味道……也就那樣了。”
話說到一半，她抬眼看了看舒晨微微蹙起的眉頭，立刻收住了話頭，轉而揚起一個安撫性的笑容，語氣輕鬆地說：“不過我已經習慣了！真的。今天這粥真好喝，真暖！謝謝你，晨晨。”她又低頭珍惜地喝了一大口，仿佛在品嘗什麼絕世美味。
舒晨的眉頭卻不由得皺得更緊了。她想不到，一點簡單的、甚至有些寡淡的蔬菜粥，在肖明伊這裡竟成了難得的美味，吃得如此津津有味。
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難道那些負責照顧明伊的阿姨們，會暗中苛待她嗎？
這事周叔知不知道，還有，明函……知道嗎？
舒晨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肖明伊時，那間老舊宿舍——破敗剝落的牆壁，鏽跡斑斑的鐵架床，還有滿地的狼藉……如今串聯起這碗粥和肖明伊輕描淡寫的話語，那些畫麵再次浮現，仿佛蒙上了一層令人心寒的陰影。
舒晨不敢再往下想。
雪越下越大，密集的雪片織成了一張白茫茫的網，寒氣穿透她厚實的外套，絲絲縷縷地爬上她的背脊。
肖明伊終於把杯子裡的粥喝完，她似乎意猶未儘，將保溫杯完全倒了過來，仰起頭，小心地接住了最後一滴汁水，伸出舌尖輕輕舔去。
這個看似尋常、甚至有些孩子氣的動作，在此刻的舒晨眼裡，卻像一根尖銳的針，狠狠刺進了她的心窩，讓她難受得幾乎無法呼吸。
舒晨捏著傘柄的手指已經凍得冰涼，甚至有些麻木了。另一隻放在口袋裡的手，不自覺地再次握緊了躺在裡麵的手機。金屬外殼被她的體溫焐得溫熱，像一塊烙鐵般燙著她的掌心。
就在她內心劇烈掙紮，猶豫著要不要把手機拿出來遞給肖明伊的時候——
“太太！”小雅焦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破了這凝重的氣氛。
“雪這麼大，您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我到處找您！”
舒晨回頭，看見小雅撐著一把傘，懷裡抱著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絨外套，小臉被寒風吹得通紅，正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而玻璃窗後的肖明伊，在清晰地聽到小雅對舒晨稱呼“太太”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驚愕與難以置信。她的眼睛微瞪，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帶著明顯的顫音：“她叫你……太太？你……你跟明函……已經結婚了嗎？”
舒晨臉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承認了這個事實。
“這麼快……”肖明伊喃喃道。
舒晨沉浸在自己的羞澀裡，低著頭，並沒有注意到，肖明伊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僅僅是驚訝，還有一種更深層次的、複雜的震驚，那震驚之下，似乎還翻湧著彆的什麼情緒。
小雅已經跑到舒晨跟前，她歪頭看了一眼屋子裡的肖明伊，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但她很懂事地沒有多問，連忙把手裡的羽絨服展開，小心地披到舒晨身上，語氣帶著關切：“太太，雪太大了，路又滑，您一個人跑湖邊來，萬一滑倒了怎麼辦？咱們快回去吧！”
舒晨被小雅一打岔，暫時壓下了心頭的紛亂思緒，轉頭對肖明伊說：“明伊，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肖明伊眼裡的震驚還沒有完全散去，她硬生生地擠出了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點了點頭，聲音有些乾澀：“……好。”
舒晨裹緊了外套，被小雅攙扶著，轉身踏著積雪往回走。
走出好一段距離，小雅忍不住回頭又望了一眼那棟佇立在風雪中顯得格外孤寂的小樓，然後轉過頭來，湊近舒晨，壓低聲音說：“太太，您……您是來看明伊小姐的嗎？”她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提醒，“我不是跟您說過嗎，先生他不喜歡明伊小姐，您……您還是離她遠一點吧！”
舒晨心裡正為肖明伊的處境感到憋悶和不平，也不願意瞞著小雅，便實話實說：“我看她一個人住在那個冷冷清清的地方，挺可憐的，所以過來陪她說說話而已。”
小雅歎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一絲憐憫：“湖邊那麼冷清，平時連個人影都見不著，明伊小姐看起來……確實是挺寂寞的！但是……”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鄭重，“太太，您還是聽先生的話，不要再過來了吧？不要為了她，影響了您和先生的感情，那就不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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