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周娉婷難得地打開了話匣子，把今天湧上心頭的打算告訴了家人。
許是今晚的月色太迷人；許是團圓宴的溫情太美好；也許是今晚喝了點小酒情緒外放上了頭。
“爸，媽，我的工作沒了……”說完，周娉婷便垂下了頭。
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天，無故被辭退的藍瘦香菇還是遊走在她的四肢百骸，每每提及，總是會不自覺地顫抖，甚至打冷顫。
這句話像一個定時炸彈，車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周偉康握著方向盤的指節瞬間泛白，車子在馬路上劃出細微的偏移。他踩刹車的腳不自覺地用力，車子猛地一頓，眾人皆猛地回過神來。
“啊——”劉莉莉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所幸車輛是行駛在右側車道，方便靠右停車，周偉康當機立斷地把車開往馬路牙子的邊邊，第一時間觀察身旁媳婦的狀態。
萬幸，劉莉莉並無其他不適，隻是虛驚一場。
“怎……怎麼……好好的……怎……怎麼會突然就……就丟工……工作了呢？”施麗虹也大吃了一驚，隨即像是想到了某種可能，聲線忍不住顫抖，聲音也變得越來越低了。
“是……是不是媽……前段時間去店裡鬨……鬨事給……給害的？娉婷，對……對不起！”
周娉婷也被嚇了一個激靈，酒意頓覺消散了不少，微醺狀態下的神智也漸漸回籠了。
“媽，你彆難過，不是因為你。是因為老板娘的表妹看上了店長的位置，把我給擠走了。”周娉婷快速地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眾人這才冷靜了下來。
“對不起，我不該選擇這個時候說……說的……”周娉婷現在才感覺到後怕，心下暗暗自責。
“沒關係，這不是一點事兒都沒有嗎？”周偉康輕拍了幾下方向盤，故作輕鬆道，“那姐，今後你……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什麼？先讓你姐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再說！”周國強打斷了兒子的話頭。
接著拍了拍女兒的膝蓋，以示安慰道，“娉婷啊，你這麼優秀不用擔心會找不到工作的，你先好好休息休息，這些年你過得太累了。剛好趁著這個時間放鬆放鬆！”
身旁的施麗虹還深陷自責中難以自拔。
“嗯，爸，我沒事！”周娉婷注意到了施麗虹的狀態，一邊回應著周國強，一邊抓起了母親的手，安慰道，“媽，真的，真的和你沒有關係，你不要難過了。”
施麗虹擠出一抹笑容，衝著周娉婷勉強一笑，輕點了下頭。
“爸，媽！我現在有一個想……想法。”周娉婷頓了頓，看著眾人或擔憂，或好奇地目光，深吸一口氣，這才把今天醞釀在心頭的話語吐露了出來。
“我想趕集擺攤賣女裝！我想自己當老板！”
聞言，眾人皆是一怔，思忖良久，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周國強是第一個回應的：“娉婷啊，趕集擺攤一看就是個苦活，累活，你這小身板受得住嗎？”
“爸，我下午和奶奶逛集市的時候仔細觀察了。應該沒有想象中的難。”周娉婷想了想今天下午的所見所聞，她還去百貨攤前，把賣女裝所需的一應物件都給打聽清楚了。
“爸，我問了下。其實我要準備的東西並不多。先買一個雨棚，賣衣服的說是要買藍色的好點；再買幾個架子，這個去自來水管店定做的會更牢固，要麼去服裝批發市場也有得買；然後買兩張行軍床和兩個竹簾，這些服裝批發市場都有得賣；最後就是進貨和買衣架子了，至於去哪裡批發這個我倒是得好好琢磨琢磨。哦，對了，還得準備幾個電瓶和燈泡，那個電瓶還得改裝一下。”周娉婷一口氣說完，氣都不帶喘的，還隱隱透露出一絲亢奮。
車內眾人看著周娉婷如此狀態，也都思緒發散，想象著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周國強率先回過神來，說道：“那行，娉婷啊，你先去服裝批發市場看一看，如果你真的想做，爸爸肯定支持你！”
“媽我也支持你！”施麗虹和周偉康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嗯，我明天就去市場上轉一轉，看一看。”周娉婷感動地點了點頭。有家人的關愛和支持，她覺得此刻有使不完的牛勁！
車子重新發動，彙入主道，往家的方向開去。
周娉婷依舊回了紫金花園小區。現在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
下車後，周娉婷也不拖遝，和家人告彆並目送車輛遠離後，就立馬轉身往陳奶奶家走去。
推開門，客廳裡的燈亮著。
平時早早就歇下的陳奶奶今天卻破天荒地還沒睡，還坐在客廳裡看著電視。
周娉婷心下閃過一絲難過。
中秋佳節是家人團聚的日子，可陳奶奶卻孤零零地一個人守著這個空蕩蕩的房子，茶幾上擺著半塊沒吃完的五仁月餅，邊角已經被風乾得發脆。
“奶奶，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周聘婷走過去，拿起陳彩月的手，放進了自己的掌心，無言的關心透過掌心的溫度，順著血脈緩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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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摩挲著老人布滿溝壑的皮膚，那是歲月鐫刻的紋路，此刻卻在交疊的掌心裡變得柔軟。
皎潔明亮的月光灑在陽台，像是為這份沉默伴奏，將千言萬語都凝成這一握的溫柔。
“娉婷回來啦！來來來，我們一起擺月！”陳彩月高興地拉著周娉婷站了起來，走向陽台。
陽台上擺著一張紅色的八仙桌，桌上擺放了一些供品：一個大圓月餅，寓意圓滿；蘋果、石榴、葡萄、柚子每種各兩個，蘋果祈求平安，柚子諧音“佑子”，石榴和葡萄寓意多子多福；其他還擺放一些諸如乾桂圓，乾荔枝，紅棗之類的。
雖然不如老宅擺的豐富，但這一方小小的供桌，依然盛滿了老人對團圓的熱望。
周娉婷上前，拿起桌上的香，點燃，遞給陳奶奶，然後走至陳奶奶的身後，由陳奶奶主持著，完成了這一神聖的儀式。
青煙嫋嫋升騰，纏繞著月光漫過陽台護欄，恍惚間，仿佛將千裡之外的兒孫、故去的親人，都攏在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
陳奶奶布滿老年斑的手微微顫抖，口中喃喃念著吉祥話，燭火在她眼角的皺紋裡明明滅滅。
那些被歲月沉澱的思念與祈願，都隨著浮動的香灰，落進了供桌上圓潤的月餅、鮮紅的石榴，以及每一個象征圓滿的供品裡。
願天下每一個親人都能團團圓圓，幸福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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