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密室的玄鐵門在身後沉重閉合,門軸轉動的吱呀聲如同遠古的歎息,將章台殿的鐘鳴與喧囂徹底隔絕。巴清站在漢白玉基座前,指尖撫過那麵半人高的青銅汞鏡——鏡麵泛著冷冽的銀白光澤,像凝結的寒潭,邊緣鑄滿繁複的殷商雲雷紋,每一道紋路都嵌著細如發絲的汞線。鏡背中央的玄鳥形鈕羽翼舒張,鳥首銜著一枚殘缺的玉璋,正是三日前從懷清台廢墟地宮中尋回的殷商古鏡。袖中金絲織就的《鼎嗣錄》微微發燙,青銅書頁上的甲骨文與臂上巫紋遙相呼應,朱砂色的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仿佛在催促她揭開血脈最深層的秘密。
始皇高坐密室偏殿的髹漆龍榻上,玄色龍袍上的十二章紋在燭火下流轉著暗金光澤,陰影如蛛網般籠罩地麵。他指尖反複摩挲著龍紋玉扳指,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釘在青銅汞鏡上,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巴清,太史令言此鏡乃殷商太廟‘溯祖鏡’,能照見血脈根源。今日你便以血為引,若鏡中顯殷商王族影像,便證你‘紂嗣’身份不假;若顯虛妄,休怪朕不念舊情。”榻側的青銅博山爐嫋嫋升起青煙,卻驅不散殿中凝滯的殺氣。
李斯立在殿側,緋色官袍的下擺平整地壓著玄鐵地麵的菱形紋路,腰間玉帶係得一絲不苟。他垂著眼簾,眼角的餘光卻如鷹隼般鎖定巴清,眼中藏著陰狠的期待——若鏡中真顯紂王影像,始皇必會忌憚巴清的複辟之心;若不顯,便坐實她偽造血脈、覬覦權柄的罪名,正好借機鏟除這顆眼中釘。巴清攥緊袖中盛著汞毒的羊脂玉瓶,瓶身的溫潤與掌心的冷汗形成鮮明對比,心中了然:這場“溯祖驗身”,不過是始皇與李斯聯手設下的局,而她的血脈,便是這場權力博弈的賭注。
【一:密室鏡現,殷商秘影】
青銅汞鏡的鏡麵突然泛起一層薄霧,如晨起的寒江水汽,雲雷紋在燭火下隱隱發光,紋路間的汞線流轉著細碎的銀光。巴清按捺住心中的悸動,左臂巫紋灼熱如焚,赤紅紋路順著袖口蔓延,在腕間形成繁複的回紋,與鏡背的玄鳥紋產生無形的牽引。她清晰地感知到,這麵汞鏡與九鼎殘件、臂上巫紋同出一源,皆是殷商巫祝以“天工秘術”鑄就,想要喚醒沉睡的先祖影像,需以自身血脈為引,輔以丹砂、汞液的靈韻,更需遵循殷商古禮祭祀。
“陛下,溯祖需依殷商太廟舊禮,備三牲之血、丹砂之精、汞液之華,更需玄鳥血為引。”巴清轉身躬身,玄色曲裾掃過漢白玉基座的紋路,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三牲血已由太史令提前備好,丹砂與汞液臣女隨身攜帶,唯玄鳥血藏於鏡背玄鳥鈕中——此鏡乃殷商晚期巫祝所鑄,以玄鳥血混合汞液封入鈕內,曆經千年仍能激活鏡中秘力。”
李斯立刻出列,緋色官袍的褶皺因動作而繃緊,他拱手厲聲道:“一派胡言!玄鳥血早已乾涸千年,豈能留存至今?你分明是想借機拖延,暗中偽造影像!陛下,臣請即刻查驗鏡鈕,若無玄鳥血,便坐實巴清欺君之罪!”他刻意加重“欺君”二字,目光掃過殿中百官,暗示眾人附和。
“相國若不信,可親自查驗。”巴清抬手,指尖輕觸玄鳥鈕的鳥首,臂上巫紋紅光一閃,玄鳥眼中竟緩緩滲出一滴暗紅色的液體,滴落在漢白玉基座上,發出細微的“嗒”聲,空氣中頓時彌漫開淡淡的血腥味與青銅鏽蝕的氣息——正是封存千年的玄鳥血!
百官嘩然,幾名白發博士踉蹌著上前細看,其中一人顫抖著撫摸基座上的血漬:“是玄鳥血!殷商巫祝常用朱砂混合玄鳥血封存器物,此血色澤暗赤,氣味獨特,絕非偽造!”連始皇都微微前傾身體,龍袍上的十二章紋隨之晃動,眼中閃過一絲驚異與貪婪。李斯臉色鐵青,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卻再也無法反駁,隻能死死盯著汞鏡,尋找發難的縫隙。
巴清取過太史令奉上的青銅盤,將隨身攜帶的丹砂與汞液按三比一的比例倒入盤中。丹砂是產自巴蜀的上品,殷紅如凝血;汞液則是她親手煉製,澄澈如銀。二者混合的瞬間,便發出“滋滋”的輕響,調成暗紅膏狀,泛著細密的光澤。她用銀匕挑起膏體,仔細塗抹在鏡背的雲雷紋上,每一道紋路都塗抹得均勻飽滿,動作間帶著祭祀的莊嚴。丹砂遇汞的瞬間,鏡麵薄霧突然沸騰,如滾開的沸水般翻湧,銀白光澤漸漸轉為赤紅,與巴清臂上的巫紋顏色如出一轍。
她再用銀匕劃破指尖,將血珠滴在玄鳥鈕上,血珠與殘留的玄鳥血迅速相融,順著雲雷紋流淌,在鏡麵上形成一道赤紅的玄鳥圖騰,展翅欲飛。“殷商先祖在上,後裔巴清,以血為引,以汞為媒,懇請顯靈!”巴清躬身行禮,聲音清晰而肅穆,回蕩在密閉的殿中。密室中的燭火突然劇烈搖晃,火焰扭曲成詭異的形狀,玄鐵牆壁上鐫刻的秦篆“鎮”字發出微弱的金光,似在壓製鏡中即將蘇醒的古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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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汞鏡的鏡麵漸漸清晰,先是浮現出一片模糊的宮殿影像——朱紅宮牆高聳入雲,牆頭裝飾著青銅鴟吻,殿內羅列著三足鼎、四足簋等青銅禮器,器身上的饕餮紋在光影中流轉。身著殷商禮服的巫祝手持玉璋,麵戴青銅麵具,正在舉行祭祀大典。影像越來越清晰,巫祝的麵容雖被麵具遮擋,卻能看到他臂上與巴清相似的赤紅巫紋,手中玉璋的紋路也與鏡背玄鳥鈕上的玉璋殘片完全吻合。
“這是殷商早期的太廟祭祀!”太史令失聲驚呼,手中的竹簡“嘩啦”掉落幾片,“老臣曾在殷墟甲骨上見過相關記載,祭祀時巫祝需持玉璋立於玄鳥圖騰前,儀式流程與鏡中一模一樣!那玉璋的紋路,與《鼎嗣錄》中記載的‘祭天璋’分毫不差!”
始皇的呼吸變得急促,胸膛劇烈起伏,他死死盯著鏡中的祭祀場景,眼中閃過一絲狂熱的貪婪——他渴望的不僅是巴清的血脈秘術,更是殷商巫祝掌握的長生祭祀之法。李斯則麵色陰沉如鐵,鏡中影像的真實性讓他的陰謀再次麵臨破產,他悄悄抬手,指尖凝聚一絲淬毒的汞液,藏在寬大的袖中,準備在關鍵時刻破壞鏡麵。
【二:血引汞液,先祖顯形】
鏡中的祭祀場景漸漸褪去,如潮水般隱入鏡麵深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蒼茫的戰場。戰車轟鳴著碾過黃土,車輪留下深深的轍印,士兵的呐喊聲穿透千年時光,震得密室中的燭火微微顫動。身著青銅甲胄的將領手持青銅劍,身姿挺拔如鬆,正指揮著軍隊衝鋒。將領的麵容清晰可見,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與巴清有著七分相似,臂上同樣刻著赤紅巫紋,紋路在廝殺中泛著淡淡的紅光。
“這是殷商武丁時期的名將婦好!”太史令激動地撲到鏡前,聲音因顫抖而變調,“婦好乃商王武丁之妻,也是殷商唯一的女性軍事統帥!甲骨文中記載她曾率軍擊敗土方、羌方等二十多個方國,其中征伐羌方時,曾領兵一萬三千人,是武丁時期規模最大的戰事!”他指著鏡中婦好的佩劍,“那是青銅曲刃劍,正是殷墟出土的婦好墓中同款兵器!”
巴清心中震撼,仿佛有一股暖流從血脈深處湧出,順著四肢百骸蔓延全身。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婦好的血脈與自己一脈相承,那赤紅巫紋在鏡中閃爍時,自己臂上的紋路也隨之發燙,仿佛跨越千年的呼應。鏡中場景突然切換,展現出婦好與武丁聯手征伐巴方的伏擊戰:婦好在群山之中布陣設伏,身著青銅甲胄的士兵手持戈矛隱於林間,武丁則帶領精銳部隊在東麵對巴方軍隊發起突襲。巴方軍隊被首尾夾擊,陣形大亂,最終被圍殲殆儘。這正是甲骨文中記載的中國最早的伏擊戰。
鏡中婦好揮劍斬敵的瞬間,巴清臂上的巫紋突然爆發出紅光,與鏡中巫紋產生強烈共鳴,密室中的汞液都微微顫動起來,青銅盤裡的膏體泛起細密的漣漪。“不過是些陳年舊事,怎能證明你是紂嗣?”李斯厲聲喝止,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悄悄彈出袖中淬毒的汞液,銀線般射向鏡麵。巴清側身避開,汞液落在玄鐵牆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留下一個細小的黑洞,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相國急什麼?”巴清冷笑一聲,抬手再次將指尖的血珠滴在鏡麵上,“先祖影像才剛剛顯現,若相國急於破壞,莫非是怕看到紂王的影像,坐實你汙蔑紂嗣的罪名?”她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李斯蒼白的麵容,“還是說,你早與六國殘黨勾結,怕先祖顯靈揭露你的陰謀?”
始皇抬手製止李斯,龍袍袖子掃過案幾上的青銅酒樽,發出沉悶的碰撞聲:“讓她繼續!朕要親眼看看,她究竟是不是紂嗣!”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眼中卻藏著複雜的情緒——既期待看到殷商王族影像,又忌憚這股可能威脅大秦統治的力量。
巴清集中意念,將體內的巫力注入臂上紋路,巫紋紅光暴漲,如火焰般跳躍。鏡麵影像再次變化,戰場場景漸漸褪去,浮現出殷商晚期的太廟。殿內香煙繚繞,青銅禮器陳列整齊,一名身著帝王禮服的男子正坐在王座上,玄色冕服上繡著日月星辰,頭戴前後垂有十二旒的王冠,冠上嵌著玄鳥形玉飾。他麵容威嚴,眼神銳利如鷹隼,竟與巴清有著九成相似!臂上的赤紅巫紋比婦好的更為繁複,紋路間泛著銀白光澤,與汞鏡的光澤遙相呼應——正是商紂王帝辛!
“紂……紂王!”一名白發博士嚇得跪倒在地,竹簡散落一地,聲音帶著恐懼的顫抖,“這分明是商紂王的容貌!《史記》載紂王‘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與鏡中影像分毫不差!那玄鳥玉飾,正是殷商帝王的象征!”
鏡中的紂王突然抬手,指尖輕輕撫摸著王座扶手上的饕餮紋,動作與巴清平日撫摸臂上巫紋的姿態一模一樣。他嘴唇微動,似乎在說著什麼,聲音模糊卻帶著穿透時空的威嚴。密室中的汞液突然沸騰,順著地麵流向汞鏡,在鏡麵形成一道銀白的汞河,與鏡中紂王腳下的河流完美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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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的臉色徹底慘白,如紙般毫無血色,他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在身後的青銅鼎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萬萬沒想到鏡中真的顯現紂王影像,而且與巴清如此相似。此刻再想發難,已是徒勞,隻能暗中盤算著新的陰謀——既然巴清是紂嗣,那便可以“紂王後裔意圖複辟殷商”為由,聯合六國殘黨與匈奴,借始皇之手徹底扳倒她。
巴清凝視著鏡中的紂王,心中百感交集。她一直以為自己隻是流亡的殷商餘孽,卻沒想到竟是紂王的直係後裔。那赤紅巫紋不僅是王族的象征,更是掌控九鼎與汞液秘術的關鍵。鏡中紂王的眼神似乎穿越了千年時光,與她對視的瞬間,巴清突然讀懂了他口中的話語——“鼎合則安,鼎分則亂;紂嗣現世,九鼎歸位”。這十二個字如驚雷般在她腦海中回蕩,讓她瞬間明白自己肩負的使命。
【三:紂王同顏,血脈共振】
就在巴清讀懂紂王話語的瞬間,鏡麵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紅光,如烈日般奪目,將整個密室映照得赤紅一片。鏡中的紂王緩緩起身,王冠上的十二旒輕輕晃動,他朝著巴清的方向伸出手,指尖與鏡麵接觸的刹那,巴清臂上的巫紋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赤紅紋路順著手臂迅速蔓延至全身,與鏡中的巫紋完全重合。
“啊!”巴清忍不住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製地朝著鏡麵靠近,指尖幾乎要觸碰到冰冷的鏡體。鏡中的紂王也伸出手,指尖穿過鏡麵的紅光,與巴清的指尖相觸——兩股力量瞬間交融,如天雷勾動地火,密室中的燭火全部熄滅,隻剩下汞鏡散發的赤紅光芒,將眾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