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清突然笑了,笑聲在火海裡顯得格外淒厲。她抬手將懷中的密冊儘數扔向青銅鼎:“想要?自己去拿!”那些密冊遇火即燃,化作一團赤紅的火球,火焰中還夾雜著丹砂的火星,燒得空氣都在發燙。李斯以為那是《鼎嗣錄》,急忙伸手去搶,指尖剛碰到火球,就被燙得慘叫一聲,掌心瞬間起了水泡,那水泡裡還泛著銀光——丹砂火的威力遠超尋常火焰,能把骨頭都燒成灰。
趁著李斯後退的間隙,巴清猛地撲到青銅鼎前,將整隻手掌按在鼎身。鮮血順著她的掌心湧出,儘數滲入紋飾的溝壑中,她能感覺到鼎身傳來的震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蘇醒。這一次,青銅鼎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鼎身劇烈搖晃,紋飾上的金光亮得刺眼,仿佛有無數殷商先祖在鼎中嘶吼,聲音穿透火海,傳到嘉陵江對岸,連江心的樓船都跟著晃動。
“不好!她要引爆汞礦!”李斯臉色煞白,轉身就逃——他早就查到懷清台基下埋著汞礦,儲量足以將整個蜀道都化為死地,巴清這是要與他同歸於儘!
鼎身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銀白色的汞蒸汽如噴泉般湧出,遇火瞬間爆燃,形成一團巨大的火柱,火柱中還夾雜著金色的光點,像極了殷商祭祀時的星火。就在這時,一縷金光破霧而出,在空中緩緩凝聚——那是一本三寸厚的古籍,封麵用金絲編織而成,金絲上綴著細小的丹砂顆粒,在火光中閃爍,組成古樸的甲骨文“鼎嗣錄”三個字。古籍周身纏繞著金紅巫紋,玄鳥圖騰在封麵上展翅欲飛,火焰靠近便會自動熄滅,汞霧遇到則化作水珠滴落,連濃煙都繞著它走。
“是《鼎嗣錄》!”李斯忘了傷痛,不顧一切地撲上去。他這輩子夢寐以求的就是這本書,傳說裡麵記載著九鼎的下落,得九鼎者得天下!當年呂不韋就是因為藏了半卷關於九鼎的殘冊,才敢覬覦王位,如今這完整的典籍就在眼前,他怎能不瘋狂?可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古籍的刹那,古籍突然發出強光,一道金色閃電劈在他胸口,將他狠狠砸在燃燒的樓板上,朝服瞬間被燒破,胸口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記。
巴清也看呆了。她一直以為《鼎嗣錄》是傳聞,是先祖留下的傳說,沒想到真的藏在青銅鼎裡——這鼎竟是殷商的傳國重器,隻有王族血脈才能激活。古籍緩緩飄到她麵前,封麵的玄鳥突然鳴叫一聲,聲音清越,化作一道金光鑽入她眉心,她的腦海裡瞬間湧入無數畫麵:商王武丁祭天的場景、帝辛亡國時的悲壯、九鼎被運往鹹陽的路線……
她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古籍,入手溫潤如玉,沒有絲毫煙火氣。金絲書頁自動翻開,第一頁便是用甲骨文寫的“商王帝辛遺詔”,字跡蒼勁,旁邊畫著九鼎的分布圖,其中一尊鼎的位置正對著巫山十二峰中的神女峰,旁邊還寫著“汞河為鑰,玄鳥為引”的小字。
“快把書給我!”李斯從地上爬起來,渾身是火卻渾然不覺。他的朝服已被燒得破爛,臉上滿是煙灰,頭發也燒焦了幾縷,唯有眼中的貪婪如烈火般熾烈。他踉蹌著撲過來,手中的青銅劍還在滴血,巴清收起古籍,轉身就往密道跑,孟賁和阿石在通道口接應,另一名護衛阿柴已經倒下,胸口插著三支箭,手中還緊握著汞毒匕首,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主母快走!我們斷後!”孟賁將一枚墨家信號彈扔向空中,紅色煙花在濃煙中炸開,像一朵血花——那是通知江樓船接應的信號。巴清回頭望了一眼,觀星閣的屋頂已經坍塌,青銅鼎的碎片散落一地,李斯正踩著火焰追來,身後跟著無數銳卒,他們的嘶吼聲在火海裡回蕩,讓人頭皮發麻。她咬了咬牙,轉身躍入密道,通道口的機關在她身後緩緩關閉,青銅門落下時發出沉重的聲響,將火海與嘶吼聲隔絕在外。
四、殘台泣血,玄鳥引路
密道裡彌漫著潮濕的水汽與丹砂的味道,空氣微涼,與外麵的火海形成鮮明對比。牆壁上的夜明珠每隔三步嵌一顆,光芒柔和,照亮了前方蜿蜒的路,地麵鋪著墨家特製的防滑石板,即使沾了水汽也不滑。巴清扶著牆壁奔跑,右臂的傷口疼得鑽心,每跑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割肉,她從懷中掏出一小罐丹砂膏,罐子是青銅做的,還帶著她的體溫,她胡亂抹在傷口上,冰涼的藥膏接觸到皮膚,稍微緩解了痛感——這是她自己用丹砂、汞液和草藥煉製的金瘡藥,止血效果比太醫的藥膏還好,去年阿石受傷時,就是靠這個救回了命。
通道儘頭傳來江水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夾雜著風聲與船槳劃水的聲音。巴清知道,快到江邊了。她加快腳步,轉過一個彎,終於看到了出口處的光亮,還有船夫熟悉的呼喊:“主母!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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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清衝出去,隻見嘉陵江邊停著一艘墨家樓船,船身用特製的桐油浸過,呈深褐色,能防火防箭,船頭雕刻著玄鳥圖案,與她令牌上的紋樣一致。孟賁和阿石正與追來的銳卒纏鬥,阿石的左腿被箭射中,鮮血染紅了褲腿,卻依舊揮舞著匕首,不讓敵人靠近船舷。一名銳卒舉刀砍向阿石,孟賁撲過去擋住,刀砍在他的銅甲上,發出“當”的巨響,震得孟賁手臂發麻。
“快上船!”船夫伸手將巴清拉上船,立刻轉動船尾的機關,樓船兩側伸出六支木槳,在墨家機關的帶動下快速劃動,緩緩駛離岸邊。巴清趴在船舷上,看著孟賁和阿石將最後幾名銳卒逼退,跳上船來,阿石的臉色蒼白,卻還抱著那個裝密卷的銅匣,緊緊護在懷裡。
“主母,您沒事吧?”阿石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看到巴清右臂的傷口還在流血,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塊乾淨的布條,想幫她包紮。巴清搖了搖頭,目光望向懷清台的方向——那裡已化作一片火海,衝天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濃煙滾滾,遮住了夕陽,連江水都被映成了紅色。那座她經營了十五年的高台,曾是丹砂貿易的樞紐,是情報傳遞的中心,是她和礦卒們的家,如今卻成了一片廢墟,隻剩下斷壁殘垣在火海中坍塌。
她仿佛看見那些熟悉的麵孔:教她煉汞的王老師傅,總是笑著說“清丫頭有天賦”;為她送信的小童阿明,每次都要在懷裡揣一塊丹砂糖;還有那些在礦洞裡勞作的僮仆,他們跟著她從蜀地到鹹陽,從未有過二心……可現在,他們恐怕都已葬身火海。淚水順著巴清的臉頰滑落,滴在江水裡,瞬間被衝走。
“主母,李斯的追兵來了!”船夫的呼喊將她拉回現實。巴清抬頭望去,江麵上駛來五艘秦軍快船,船身狹長,速度極快,船頭插著“李”字大旗,為首的正是李斯——他竟然換乘快船追來了,站在船頭的身影在暮色中顯得格外猙獰。
快船的速度比樓船快得多,眼看就要追上,船夫急得滿頭大汗,雙手用力轉動機關,木槳劃水的速度更快了:“主母,前麵是巫峽險灘!水流湍急,闖過去或許能甩掉他們!”巫峽的險灘她知道,暗礁密布,水流洶湧,稍有不慎就會船毀人亡。
巴清突然想起懷中的《鼎嗣錄》。她小心翼翼地掏出來,金絲書頁在暮色中閃爍,像綴滿了星星。她輕輕翻開,在最後一頁的夾層裡,果然藏著一張絲帛地圖。地圖用特製的顏料繪製,防水防火,上麵畫著玄鳥圖騰,箭頭直指巫峽深處,旁邊寫著一行小字:“玄鳥鳴,汞河開”。
她咬破指尖,將鮮血滴在玄鳥的眼睛上。絲帛突然發出紅光,溫暖的光芒籠罩著整個船艙,一隻金色的玄鳥虛影從絲帛上飛出來,盤旋在樓船上空,翅膀展開有三尺寬,羽毛在光線下流轉,像用黃金打造的一般。
玄鳥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叫,聲音穿透巫峽,傳遍江麵。江水裡突然湧起銀白色的浪濤,像無數條銀蛇在遊動,樓船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速度瞬間提升了數倍,船底激起的浪花如銀霧般翻滾,連暗礁都自動避開了船身。
而李斯的快船卻像撞上了無形的牆壁,無論船夫怎麼劃槳,都無法前進半步,反而被浪濤推著往後退。船板上突然滲出汞珠,密密麻麻,將木材蝕出一個個小洞,江水從洞裡湧進來,快船開始傾斜。“那是什麼妖物!”李斯站在船頭怒吼,他看見玄鳥掠過快船時,船夫們突然倒在地上抽搐,七竅滲出銀汞,和那些被汞霧毒死的銳卒一樣。
樓船駛過巫峽最險的虎牙灘時,巴清回頭望去,李斯的快船已被浪濤衝得老遠,像一片葉子在江麵上漂浮,隻能看見模糊的影子。玄鳥虛影漸漸消散,化作點點金光融入江水,絲帛地圖上的箭頭開始閃爍,指向巫山十二峰的方向,那裡雲霧繚繞,隱約能看見墨家機關城的輪廓。
她握緊《鼎嗣錄》,指尖撫過封麵的玄鳥紋。父親臨終前說的話在耳邊響起:“清兒,我們是殷商的後裔,有守護九鼎的使命。”那時她還不懂,如今終於明白了——她的使命不是守著丹砂礦,而是找回九鼎殘片,不讓它們落入野心家手中。
江風吹起她的長發,巴清望著巫山的方向,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懷清台雖焚,但《鼎嗣錄》已現,墨家機關城就在前方,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李斯不會善罷甘休,始皇帝也會追查九鼎的下落,而她,巴清,將以殷商後裔之名,在這場權謀漩渦中,殺出一條生路。
夜色漸深,樓船消失在巫峽深處,隻留下滿江的銀波與遠處隱約的狼嚎。懷清台的火光早已熄滅,隻剩下黑漆漆的廢墟在夜色中沉默,唯有那本金絲《鼎嗣錄》,在船艙內散發著溫潤的光芒,照亮了巴清前行的路,也照亮了即將到來的風雲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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