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竹簡堆中,一塊青銅殘片突然迸出,在空中劃出半道銀弧。巴清足尖點地,如夜梟般撲向殘片墜落處,素白衣袖掃過灰燼時,帶出一串火星。她的指尖觸到殘片的瞬間,巫覡鏡突然發出蜂鳴,鏡麵浮現出鹹陽相府的密室景象:李斯正對著半枚魚符沉思,案頭擺著與眼前殘片紋路相同的青銅模具。
"相國府魚符。"巴清高舉殘片,汞液從斷裂處滲出,在火光中凝成"斯"字的全息投影。陳泰的臉色瞬間比灰燼還白,他身後的私兵不自覺地鬆開刀柄,有人甚至跪倒在地——相國府的禁忌,是連鹹陽宮的金吾衛都不敢輕觸的。
"此符內藏汞芯,遇火則顯影。"巴清用銀針挑起殘片,汞液順著針尖滴落,在青石板上蝕出深可見骨的凹痕,"三個月前,陳泰的商船在巫峽遇劫,劫走的正是運往相府的鑄符原料。"她轉向呆立的杜陵,"杜鐵商的鐵礦,為何突然開始煉製與相府甲胄同等規格的精鐵?"
杜陵張嘴欲辯,卻被巴清拋出的第二塊殘片堵住了話頭——那是半枚刻著"少府"字樣的青銅印,印泥裡還混著公孫賀私煉的丹砂毒粉。吳庸踉蹌後退,撞翻了身後的燭台,火光映出他腰間懸掛的匈奴狼頭皮囊,與李信案中搜出的物件如出一轍。
巴清緩步走到三人中間,青銅巫覡鏡在她掌心發燙,鏡麵上浮現出三條交錯的血線,每條血線都連接著不同的勢力:陳泰的血線通向楚國舊都壽春,杜陵的血線延伸至匈奴王庭,而吳庸的血線竟直指鹹陽宮深處。她忽然明白,這三大家族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真正的棋手,藏在更深的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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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汞影迷蹤?讖言初現】
子時的江風突然轉向,帶著濃重的腥味。巴清嗅到一絲異樣的甜——那是汞毒與屍油混合的氣息。燃燒的灰燼堆中,滲出的汞液不再隨意流淌,而是凝成細如發絲的銀線,在地麵編織出複雜的紋路。
族老們發出驚恐的低呼。巴清瞳孔驟縮,隻見銀線勾勒出的,竟是鹹陽宮前的九鼎輪廓,其中一尊鼎身裂開三道猙獰的縫隙,縫隙中滲出的汞液凝成"秦亡"二字。更駭人的是,九鼎下方隱約可見巴蜀礦脈的走向,每處礦洞都標著殷商時期的祭祀符號。
"這是...《連山易》中的"鼎裂卦"。"巴邑握緊劍柄,指節發白,"商末時,此卦現則國祚危。"
巴清按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鼎裂"處的紋路——那分明是她改良的汞雷爆破軌跡。陳泰突然發出破鑼般的怪笑,踉蹌著指向巴清:"她才是罪魁禍首!這些妖術...都是為了顛覆大秦!"
回應他的,是巴清冰冷的劍光。赤霄劍出鞘三寸,寒芒掠過陳泰咽喉,卻在觸及皮膚前停住。巴清看著他褲腿處滲出的水漬——這個殺人如麻的鹽梟,竟被嚇得失禁了。
"赤霄衛,搜身。"她收劍入鞘,聲音裡帶著令人膽寒的平靜。
三名赤霄衛如鷹隼般撲向三大家族主,從陳泰的丹砂囊中搜出染血的密信,從杜陵的臂甲夾層找到刻著匈奴文的通關符,從吳庸的靴底抽出半卷《呂氏春秋》殘頁,殘頁上用朱砂圈著"清"字。
"還有這個。"阿蘅舉著從灰燼中找到的青銅哨子,哨身刻著相府暗紋,"方才的江風轉向,是有人用此哨引來巫峽的陰兵霧。"
巴清接過哨子,放在鼻尖輕嗅,果然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屍蠟味。她突然想起礦洞深處的青銅鼎,鼎內刻著的"亡秦者清"預言,此刻與眼前的汞液讖言重疊,在她腦海中激起一陣轟鳴。指尖撫過哨子上的紋路,她發現這竟是用殷墟人牲的腿骨煉製而成,內部中空處還殘留著未洗淨的腦髓。
【6餘波?暗湧】
寅時三刻,火勢漸熄。巴清站在焦黑的灰燼中央,看著族老們戰戰兢兢地圍攏過來。七叔公巴茂想溜,卻被巴邑一把拎住後領,像拎小雞般丟到巴清麵前。
"族老們不是要查賬麼?"巴清踢開一塊燒糊的竹簡,露出下麵完好無損的真賬冊,"即日起,巴氏賬房由族中三位長者共管,每筆丹砂出入,都需蓋我這枚..."她摸出懷中的青銅印,印麵刻著"清"字與饕餮紋,"和巴邑的"赤霄"印。"
族老們連連稱是,目光卻忍不住瞟向地上的汞液讖言。巴清知道,這場大火燒掉的不僅是三大家族的陰謀,更是族老們對她的最後一絲輕慢。當她轉身時,瞥見江麵上有黑影浮動——那是陳泰的私兵屍體,他們的咽喉都被割開,傷口處凝結著丹砂結晶,這是赤霄衛最新的殺人手法,用丹砂混入汞毒,讓傷口既美觀又致命。
"夫人,相府的追兵還有五裡。"巴邑遞來染血的布帛,上麵是最新的密報,"李斯派了蒙恬的副將前來。"
巴清接過布帛,在火上點燃。紙灰飄向江心時,她忽然想起礦洞中的青銅鏡預言:"當鼎裂之兆現,便是清主沉浮時。"她輕撫腕間的巫紋,感受著體內湧動的力量——那是今早用汞雷殘液祭煉的結果,此刻正順著血脈流向指尖,帶來一陣細密的麻癢。
"備船。"她望向巫峽深處,那裡有一條隱秘的水道,直通墨家的機關城,"把真賬冊和魚符殘片送到鹹陽,交給...那個人。"說到"那個人"時,她的語氣不自覺地柔和了些,仿佛在呼喚某個遙遠的知己。
巴邑點頭,轉身時,巴清叫住他:"告訴赤霄衛,從明日起,礦工每人加半兩丹砂——他們該學學怎麼用礦鎬殺人了。"
江風掀起她的深衣,露出內襯上用汞線繡的星象圖,圖中紫微星旁,一顆新星正在西南方向冉冉升起。遠處,追兵的火把照亮了夔門絕壁,而巴清的船隊已悄然駛入黑暗的巫峽,船頭懸掛的燈籠上,"清"字被江霧籠罩,宛如來自幽冥的鬼火。
她摸出懷中的夜明珠,那是秦始皇親賜的寶物,珠內隱約可見"清"字楚文,此刻在霧中發出幽幽光芒,與她腕間的青銅鐲遙相呼應。
船行至巫峽中段,巴清忽然聽見水底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是某種古老機關啟動的聲音。她俯身望向江麵,隻見自己的倒影中,瞳孔竟泛起汞銀色的漣漪,而遠處的山壁上,隱約浮現出殷商時期的岩畫,畫中一位女子手持青銅鼎,腳下是流淌的水銀江河,與她此刻的境遇驚人相似。
"夫人,前方就是墨家機關城入口。"巴邑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巴清點頭,將夜明珠收入袖中,指尖觸到一張羊皮紙,上麵是她今早默寫的《歸藏易》鼎卦辭:"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她輕聲念出卦辭,忽然輕笑——凶又如何?在這亂世,她早已不是任人拿捏的弱質女流,而是執鼎之人。
船隊駛入暗礁群,一塊巨大的青銅門從水中升起,門上刻著墨家的機關術紋路。巴清抬手按在門上,腕間的青銅鐲與門環發出共鳴,門緩緩打開,露出裡麵燈火通明的隧道。她最後回望了一眼燃燒的觀火台,火勢已滅,隻剩縷縷青煙升向天際,宛如她即將展開的宏圖大業,雖前路未知,卻已勢不可擋。
踏入機關城的瞬間,巴清聽見身後傳來九鼎的低鳴,那聲音仿佛從地心深處傳來,帶著遠古的威嚴與滄桑。她知道,一場改變天下格局的博弈,正悄然拉開帷幕,而她,巴清,將以丹砂為刃,以汞毒為棋,在這大秦的棋盤上,走出屬於自己的驚世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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