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軍!列陣——!”巴清冰冷的聲音響徹甕城。她已登上內城最高處,玄衣在夜風與火光中獵獵作響,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唯有雙眸深處,一點妖異的紅芒在隱隱閃動,與她懷中的那枚血丹交相呼應。
“風!風!風!”
伴隨著沉重如雷的腳步聲與震天的怒吼,一列列身披玄色重甲、手持巨盾長戈的赤霄軍精銳,如同移動的鋼鐵城牆,從甕城內湧出,迅速在最後一道甕城的缺口後方,組成了三道堅不可摧的弧形防線!巨盾轟然砸地,連接成一片冰冷的金屬壁障!長戈如林,斜指前方!墨家工匠則如同工蟻般穿梭在防線之後,利用攜帶的部件,飛快地修複著被破壞的城防機關,齒輪咬合聲刺耳。
“殺!殺光秦狗!玄鳥庇佑!大楚當興!”項渠的狂吼在玄鳥大纛下響起,聲浪竟隱隱壓過了戰場喧囂。他手中令旗再指!
叛軍前鋒的瘋狂士兵,在玄鳥旗無形威壓的驅策下,踏過同伴的焦屍,悍不畏死地撞上了赤霄軍的鋼鐵盾陣!
砰!砰!砰!
沉悶的撞擊聲如同戰鼓!巨盾在狂猛的衝擊下劇烈震顫,持盾的赤霄軍壯漢肌肉虯結,青筋暴起,硬生生頂住了第一波衝擊!長戈如毒龍般從盾牌縫隙中刺出,帶起蓬蓬血雨!狹窄的缺口處,瞬間變成了血肉磨坊!殘肢斷臂橫飛,鮮血彙成溪流!
巴清冷漠地俯瞰著下方血腥的絞殺。她緩緩抬起右手,那曾被汞毒侵蝕、包裹著厚重麻布的手臂,此刻竟微微抬起,指向那杆在叛軍核心、散發著恐怖威壓的玄鳥大纛!
“目標,敵酋帥旗。”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戰場,“‘裂石’重弩!‘穿雲’箭!淬——‘焚脈’!”
“諾!”墨者矩子眼中精光爆射,親自操持起一架造型猙獰、需要四人絞盤上弦的巨型弩機!弩臂由百年鐵木混合青銅鑄就,粗如大腿!一根通體由百煉玄鐵打造、箭頭呈三棱透甲錐、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巨箭被填入箭槽!更令人心悸的是,箭頭後方特製的凹槽內,被小心翼翼地注入了一小滴粘稠如血、散發著刺鼻辛辣氣味的赤紅色液體——正是巴清在雲夢澤九死一生才提煉出的“焚脈散”劇毒精華!
嘎吱吱——!
令人牙酸的絞盤轉動聲響起,粗大的獸筋弓弦被拉到極致!墨者矩子屏息凝神,冰冷的弩機緩緩移動,死死鎖定住遠處那杆在狂風中招展、被無數火把環繞的玄鳥大纛!尤其是旗杆頂端,那玄鐵旗杆與旗幡連接的球冠位置!
“放!”巴清手掌猛地向下一揮!
崩——!!!
一聲撕裂耳膜的恐怖爆鳴!那支淬毒巨箭化作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幽藍殘影,如同穿越空間的毒龍,瞬間越過混亂的戰場,無視了途中阻擋的叛軍士兵箭矢直接穿透人體,留下碗口大的恐怖血洞),帶著撕裂一切的尖嘯,精準無比地狠狠釘在了玄鳥大纛頂端——那玄鐵旗杆與旗幡連接的青銅球冠之上!
轟——!!!
預想中的旗杆折斷並未發生!但那青銅球冠,卻在巨箭攜帶的恐怖動能與“焚脈散”劇毒的雙重作用下,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塊,瞬間爆裂、熔蝕、汽化!幽藍色的火光混合著赤紅色的毒霧猛地炸開!
刺啦——!
那麵巨大的玄鳥旗幡,失去了頂端的固定,如同被斬斷了頭顱的巨蛇,在狂風中發出一聲刺耳的撕裂聲!整麵巨旗被爆炸的氣浪與狂風猛地掀起、撕裂!玄黑色的旗麵如同垂死的巨鳥翅膀,翻滾著、燃燒著、被毒霧侵蝕著,從三丈高空頹然墜落!
“帥旗!帥旗倒了!”“玄鳥!玄鳥墜了!”
戰場瞬間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混亂!無論是瘋狂進攻的叛軍,還是苦苦支撐的赤霄軍,都下意識地望向那墜落的旗幟,動作出現了短暫的凝滯!
而就在這死寂的瞬間!
巴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自城頭消失!下一刹那,她已出現在甕城缺口最前沿!玄衣翻飛,如同撲向獵物的夜梟!她沒有理會身邊慘烈的廝殺,目光死死鎖定那杆因旗幡墜落而暴露出的、兀自挺立的玄鐵旗杆頂端!
那旗杆頂端,因球冠被炸毀,露出了一個碗口粗細的斷茬!斷茬處,玄鐵的材質在火光下閃爍著冷硬的幽光。然而,就在那幽光之下,斷茬的橫截麵中央——赫然顯露出一圈極其細密、精密、閃爍著尊貴暗金光澤的——蟠龍紋!
那蟠龍首尾相銜,五爪猙獰,鱗片纖毫畢現,龍睛以赤紅寶石點綴,雖隻有一圈,但那威嚴霸道、睥睨天下的帝王氣象,卻瞬間壓過了整個戰場!
蟠龍金紋!
這是唯有大秦始皇帝禦用器物、特彆是近身儀仗和重要符令上,才有資格使用的最高規格禦紋!其工藝、形製,與嬴政腰間太阿劍柄上的蟠龍紋,一模一樣!
玄鐵為表,內藏金紋蟠龍!
這杆號令叛軍、摧毀守軍意誌的“偽玄鳥旗”,其旗杆核心,竟暗鑄著始皇帝的蟠龍禦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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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龍鱗血詔密匣鎖天)】
戰場死寂!時間仿佛凝固。
無數道目光,無論是秦軍還是叛軍,都死死盯著那杆斷裂的玄鐵旗杆頂端,那暴露在火光下、閃爍著尊貴暗金光澤的蟠龍金紋。那威嚴、霸道、象征著無上皇權的紋路,此刻在叛軍的帥旗之上顯露,如同一個巨大的、荒謬絕倫的諷刺!又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目睹此景的人心上!
“禦……禦紋?!”王賁捂著劇痛的傷口,失聲驚呼,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他身邊的親兵更是麵無人色,渾身篩糠般顫抖。
叛軍陣中,簇擁在項渠周圍的楚國貴族們,臉上的狂熱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驚駭、茫然與……深入骨髓的恐懼!他們看著那蟠龍金紋,又看看項渠,再看看墜落在泥濘中燃燒的玄鳥殘旗,如同墜入一個無法理解的噩夢!
項渠本人,更是如遭雷劈!他臉上的陰鷙與暴戾瞬間褪儘,隻剩下難以置信的驚愕與一絲被愚弄的狂怒!他死死盯著那蟠龍金紋,枯瘦的手指捏得骨節發白!這旗杆……這旗杆是那神秘人提供的!說是得自驪山秘藏,蘊含秦廷氣運,可助大業!竟是……竟是如此?!
“吼——!”短暫的死寂之後,是更猛烈的爆發!赤霄軍將士率先從震驚中回神,那蟠龍金紋非但沒有摧毀他們的意誌,反而如同點燃了熊熊怒火!“叛賊!竟敢褻瀆禦紋!殺!殺光他們!”
“風!風!大風!”
赤霄軍士氣瞬間爆漲!盾陣如同蘇醒的巨獸,猛地向前推進!長戈如林,瘋狂刺殺!焚風弩再次怒吼,慘綠的火箭如雨點般落入混亂的叛軍之中!
而叛軍則徹底陷入了崩潰!帥旗折斷,玄鳥墜落,更暴露了核心的禦紋!這如同天神降下的荒謬劇變,徹底摧毀了他們被玄鳥旗強行凝聚起來的鬥誌和狂熱!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剛才還悍不畏死的士兵,此刻丟盔棄甲,哭爹喊娘,自相踐踏,如潮水般向後潰退!
“穩住!不許退!那是妖法!是秦狗的妖法!”項渠目眥欲裂,揮舞著長劍嘶吼,試圖挽回敗局。然而,兵敗如山倒!
巴清對周遭的崩潰與廝殺視若無睹。她的身影在混亂的戰場中如同鬼魅般穿梭,目標隻有一個——那杆斷裂的玄鐵旗杆!幾個試圖阻攔的叛軍將領,還未靠近,便被一道驟然爆開的慘綠毒霧籠罩,瞬間化為枯骨!
她如鷹隼般掠至旗杆旁,無視周圍潰散的叛軍和燃燒的屍骸。玄鐵旗杆入手冰涼沉重。她五指如鉤,灌注內力,狠狠抓向那暴露著蟠龍金紋的斷口下方!
哢嚓!
堅硬的玄鐵在她指下竟如朽木般碎裂!她硬生生從旗杆內部,掏出了一截約尺餘長、碗口粗細的中空鐵柱!那鐵柱內壁,光滑如鏡,赫然鑲嵌著一個巴掌大小、通體由暗金色金屬鑄造、表麵布滿細密玄奧符文的——密匣!
密匣入手沉重冰冷,散發著與蟠龍金紋同源的、威嚴而古老的氣息。匣體嚴絲合縫,找不到任何開啟的機關,唯有匣蓋中央,一個微小的凹槽,形狀……竟與嬴政腰間懸掛的傳國玉璽底部的印文輪廓,隱約吻合!
就在巴清指尖觸及密匣的刹那!
轟隆隆——!
驪山方向,遙遠的天際,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沉悶如雷、卻又帶著奇異韻律的轟鳴!仿佛有巨大的齒輪在地下轉動,又像沉重的鼎足在挪移!那聲音穿透空間,與巴清懷中的血丹,以及這密匣,產生了某種詭異的共鳴!她貼身的血丹驟然變得滾燙!密匣表麵的符文也瞬間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金芒!
與此同時,函穀關外,潰散的叛軍血海中,項渠身邊一個始終籠罩在黑色鬥篷中的身影,猛地抬起頭,望向驪山方向,兜帽下兩點幽綠的光芒劇烈閃爍!他發出一聲非人的、充滿驚怒的嘶鳴,猛地拉過一匹戰馬,竟不顧項渠,獨自向著驪山方向,逆著潰軍洪流,瘋狂衝去!
巴清猛地攥緊手中那暗藏蟠龍金紋的密匣,冰冷堅硬的觸感硌得掌骨生疼。她抬頭望向驪山方向那傳來詭異轟鳴的夜空,又掃了一眼那鬥篷人消失的潰軍人潮,最後,目光落回手中這方小小的、卻仿佛鎖著潑天秘密的暗金密匣。函穀關的廝殺正在收尾,叛軍潰不成軍。但懷清台下青銅鼎的悲鳴,雲夢澤底被鎖的黑龍……還有這杆暗藏禦紋的叛旗,這指向玉璽的密匣……這一切碎片,都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漩渦中心——驪山!
勤王?清源?
她低頭,看著密匣中央那微小的、與傳國玉璽印文輪廓吻合的凹槽,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也瘋狂到極致的弧度。這亡秦的亂局,這同源的旌旗,或許,才剛剛揭開幕布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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