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鼎鳴震台,汞霧示警】
懷清台的青銅鐸在子夜時分毫無征兆地突然響起,那聲音既不似尋常銅鈴的清脆悅耳,也不像一般鈴鐺的清脆悠揚,反倒更像是驪山九鼎出土時所發出的那種低沉而厚重的嗡鳴。這聲音猶如雷霆萬鈞,震耳欲聾,不僅讓台基下的汞液都泛起了細密的銀紋,甚至連周圍的空氣都似乎被這鐸聲所撼動,產生了微微的顫動。
此時,巴清剛剛從巫峽趕回懷清台,她甚至還來不及換下身上那件沾滿了石屑的短打,就被這突如其來的鐸聲驚得渾身一顫。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赤霄劍,而就在她握住劍柄的瞬間,一股異樣的熱流突然從劍身傳來,直衝向她的掌心。
巴清定睛一看,隻見赤霄劍身上的九鼎巫紋竟然像是被點燃了一般,散發出熾熱的光芒,而那玄鳥紋的尾羽處,更是滲出了點點銀霜,仿佛是被這鐸聲所激發,與台外飄來的汞霧交織纏繞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奇異而神秘的景象。
“主母,快到祭壇看看!”陳嫗提著藥箱跌撞而來,她的發髻上沾著幾縷被汞霧染白的發絲,手裡攥著半塊龜甲,甲片上的灼痕還在冒煙,“九鼎殘件不對勁,剛才用龜甲占卜,火紋竟凝成了‘鼎噬主’的凶卦,台基下的汞河都開始逆流了!”
巴清跟著陳嫗往懷清台頂層的祭壇跑,沿途的石柱上,之前刻下的殷商巫紋正泛著妖異的紅光,像是有血在紋路裡流動。祭壇中央並排放著三塊九鼎殘件,最大的一塊是鼎耳,表麵的饕餮紋此刻竟像活了一般,紋路開合間,不斷吐出淡黑色的霧氣——那是鼎內封存的殷商戾氣,尋常時候被汞液鎮壓著,如今卻破印而出。
更駭人的是祭壇下的汞河,本該順著人工開鑿的溝渠緩緩流淌,此刻卻像被什麼東西牽引著,沿著溝壁向上攀爬,在祭壇邊緣彙成一個個銀色的小漩渦,漩渦中心隱約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像是曆代被鼎吞噬的亡魂。
“是巫峽斷龍脈的餘波。”陳嫗蹲在汞河旁,指尖沾了點逆流的汞液,指尖瞬間被凍得發紅,“龍脈石心雖被穩住,但李斯的私印在石心裡嵌了太久,印上的‘相權之氣’與九鼎的‘王權之氣’相衝,再加上楚餘的血祭戾氣壓著,九鼎這是在‘躁’,要是壓不住,整個懷清台都會被鼎氣掀翻,連帶著巴蜀的丹砂礦脈都會崩裂!”
巴清走到鼎耳殘件前,赤霄劍的嗡鳴愈發急促,劍身上的九鼎巫紋與鼎耳的饕餮紋遙遙相對,竟在半空織成一道淡金色的光網。她伸手撫向鼎耳,剛觸到冰涼的青銅表麵,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彈開,手背瞬間浮現出與鼎紋一致的紅痕,像是被烙鐵燙過一般。
“主母的血脈!”陳嫗突然驚呼,指著巴清手背的紅痕,“這是殷商王族的‘鼎契紋’!當年大禹鑄九鼎時,曾用夏王族的血做引,讓九鼎認主,後來商湯滅夏,又用商王族的血重契九鼎——主母您的血,說不定能平息鼎躁!”
巴清看著手背上的紅痕,忽然想起之前在殷墟認祖時,祭壇上的青銅鼎也曾在她滴血後發出共鳴。她摸了摸衣襟裡的李斯私印,私印此刻竟也在發燙,印麵上的“斯”字隱隱泛著黑光——看來李斯不僅想斷龍脈,還想借鼎躁的機會,讓九鼎認他的“相權”為主,徹底架空始皇的王權。
“蒙烈!”巴清揚聲呼喊,守在台外的蒙烈立刻帶著四名赤霄軍精銳進來,他們的甲胄上都塗了丹砂,能暫時抵禦鼎氣的侵蝕,“立刻封鎖懷清台,任何人不得靠近祭壇百丈之內,若有鹹陽來的使者,就說我在閉關煉製汞丹,暫不見客。”
蒙烈抱拳領命,轉身時,他瞥見祭壇下的汞河旋渦裡,人影似乎清晰了幾分,竟像是穿著相國府官服的人,他剛想開口,就被陳嫗用眼神製止了——此刻不能再添亂,唯有巴清的血契,才能救這懷清台,救整個巴蜀的丹砂基業。
【二:巫儀備祭,血契初釀】
陳嫗將藥箱裡的東西一一鋪在祭壇旁的石案上:三枚用殷商青銅打造的血槽、一卷泛黃的《連山易》殘卷、一麵刻著太陽輪紋的青銅鏡,還有十二支裝著丹砂的玉管——這些都是當年巴清祖輩傳下的巫術法器,專門用於與九鼎溝通的“血契儀軌”。
“血契不能急,得先引鼎氣入儀,再以血脈為媒,最後用《連山易》鎮鼎。”陳嫗將《連山易》殘卷展開,殘卷上的甲骨文在汞霧的籠罩下,竟開始發光,“主母您先坐在祭壇中央的青銅陣眼上,我用丹砂在您周圍畫‘鎮鼎符’,這符能鎖住您的血脈氣息,不讓鼎氣反噬您的五臟六腑。”
巴清依言坐在陣眼上,那是一塊方形的青銅板,板麵上刻著九宮格,每個格子裡都有一個甲骨文,合起來是“商脈承鼎”四字。她剛坐下,青銅板就傳來一陣溫熱的感覺,順著她的衣料滲入體內,與之前在鼎耳上感受到的力量漸漸呼應,手背的鼎契紋也亮得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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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嫗打開玉管,將丹砂倒在掌心,指尖沾著丹砂,在巴清周圍的地麵上畫符。符紋的線條扭曲如蛇,卻又暗含章法,每一筆都對應著《連山易》裡的一卦,畫到第七筆時,丹砂突然在地麵上凝成細小的顆粒,順著符紋的軌跡滾動,最後在陣眼周圍彙成一個圓形的結界,將巴清與外界的鼎氣隔離開來。
“主母,您還記得血契的口訣嗎?”陳嫗拿起一枚青銅血槽,遞給巴清,血槽的槽壁上刻著細密的紋路,能讓血液順著紋路緩慢流淌,不至於太快凝固,“等會兒我用青銅鏡引陽光入鼎,您就將左手腕放在血槽上,念口訣的同時,用赤霄劍劃開一道口子,讓血順著血槽流入鼎耳——切記,口訣不能斷,斷了血契就會失敗,鼎氣會立刻反噬,您的血脈會被鼎吸儘。”
巴清接過青銅血槽,指尖摩挲著槽壁的紋路,忽然想起小時候,祖母曾教她念過這口訣,那時她隻當是孩童的戲語,如今卻成了救命的關鍵。她點頭:“我記得,‘鼎承商脈,血契天工,氣鎮山河,永固秦封’,四句八言,不會斷。”
陳嫗又將青銅鏡遞給蒙烈,蒙烈此刻守在祭壇東側的窗口,那裡是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方向:“蒙將軍,等天快亮時,你將鏡子對準鼎耳,讓陽光順著鏡光射入鼎內,這是‘引陽入鼎’,能削弱鼎內的戾氣,為主母的血契鋪路。記住,鏡光不能偏,偏了就引不動陽火,血契就少了一層保障。”
蒙烈雙手接過青銅鏡,鏡麵冰涼,鏡背的太陽輪紋與巴清掌心的鼎契紋隱隱呼應。他走到窗口,望著遠處的夜空,天邊已泛起一絲魚肚白,再過半個時辰,太陽就要升起來了,到那時,便是血契的關鍵時刻。
巴清坐在陣眼上,閉上眼睛,感受著青銅板傳來的溫熱。她能清晰地聽到鼎耳裡傳來的嗡鳴,那聲音裡夾雜著無數細碎的呼喊,像是曆代商王的亡靈在訴說,又像是九鼎在渴求血脈的滋養。她摸了摸衣襟裡的李斯私印,私印的溫度漸漸降了下去,印麵上的“斯”字也暗了幾分——看來李斯也在感應鼎氣的變化,隻是他沒想到,自己會用殷商血脈來血契九鼎。
“主母,時辰快到了。”陳嫗的聲音傳來,她已畫完最後一筆鎮鼎符,丹砂符紋此刻泛著淡紅色的光,與巴清手背的鼎契紋遙相呼應,“您握緊赤霄劍,劍上有九鼎巫紋,能助您穩住血脈。”
巴清緩緩地睜開雙眼,眼眸中透露出一絲迷茫和警惕。她的手不自覺地握住了腰間的赤霄劍,劍身的玄鳥紋在她掌心的溫度下,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竟然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巴清凝視著手中的赤霄劍,心中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就在這時,劍身的玄鳥紋突然與她掌心的鼎契紋產生了共鳴,兩者如同磁石一般相互吸引,迅速融合在了一起。
刹那間,一道赤色的光帶從劍柄處噴湧而出,如同一條靈動的赤蛇,纏繞在巴清的手腕上。這道光帶散發出熾熱的氣息,卻並未給巴清帶來絲毫的不適,反而讓她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體內湧動。
巴清驚訝地看著手腕上的赤色光帶,她能感覺到這股力量與她自身的氣息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種奇妙的聯係。她不禁想起了師父曾經告訴過她的關於血契的傳說,難道這就是血契的力量?
天邊的魚肚白越來越亮,預示著第一縷陽光即將穿透雲層,灑向大地。巴清深吸一口氣,感受著清晨的清新空氣,她知道,這將是一個重要的時刻。
懷清台的鼎躁,巴蜀的丹砂基業,還有李斯的陰謀,所有的一切都將在這血契之中,迎來第一個轉折。巴清緊緊握住手中的赤霄劍,決心用這股神秘的力量去揭開隱藏在黑暗中的真相,守護屬於自己的一切。
【三:血珠入鼎,金人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