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鐘聲。早課時辰到了。僧人們腳步聲經過窗外。有人低聲交談。提到“官府搜山”。
他分神刹那。她突然貼近。
胭脂色唇瓣擦過他耳垂。“小心你那個好師弟……”氣息灌入耳蝸。“他袖口藏著淬毒匕首。”這話像驚雷炸響。他猛地僵住。
“休得胡言！”他厲聲喝止。卻想起師弟近日反常。
總在深夜出入後山。僧袍袖口確實沾著可疑汙漬。這個念頭讓他遍體生寒。
燁翎琳退開兩步。浴袍重新裹緊。“聖僧若不信……”她彎腰拾起地上佛珠。
“不妨看看他左臂……有沒有抓痕。”指尖撚動檀木珠子。
雷聲再次滾過。暴雨傾盆而下。水幕籠罩整座禪院。她身影在雨霧中模糊。
“明日此時……”聲音飄來。“我等你答案。”
他追到門邊。隻見茫茫雨幕。哪還有人影。隻有掌心殘留血跡證明並非幻覺。
地上散落佛珠被雨水衝散。像他此刻混亂禪心。
蹲下身拾起一顆珠子。檀木被血浸透變成暗紅。
他忽然注意到珠串斷口。平整得像被利刃割斷。並非自然崩裂。這個發現讓他後背發涼。
窗外閃過人影。他警覺抬頭。“誰？”師弟淨悟端著藥碗站在廊下。
“師兄……該換藥了。”少年眼神閃爍。袖口沾著深色水漬。
厲容殤下意識看向他左臂。僧袍下似乎藏著什麼。
“放那兒吧。”聲音不自覺冷硬。淨悟放下藥碗匆匆離去。腳步有些慌亂。
藥碗邊緣沾著粉末。不像尋常傷藥。他蘸起些許嗅聞。聞到淡淡苦杏仁味。
這是劇毒之物。通常見於……城南命案受害者口鼻。
暴雨敲打著窗欞。像無數冤魂在哭嚎。他站在空蕩禪房中央。左手攥著染血佛珠。
右手沾著毒藥粉末。二十年來篤信的世界正在崩塌。
而那個像謎團的女人。帶著滿身傷痕與秘密。
成為這黑暗裡唯一灼目的光。哪怕靠近會被焚身。他竟生出飛蛾撲火的渴望。
晨光刺破雨幕時。他依然立在原處。僧袍下擺滴著水。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
首座師兄前來查崗。看見滿地狼藉倒抽冷氣。
“容殤！你這裡……”話音戛然而止。目光盯在他染血右手。厲容殤緩緩抬頭。眼底布滿血絲。
“師兄。”聲音像被砂石磨過。“查查淨悟左臂。”
首座驚疑不定地離去。禪房重歸死寂。隻有雨聲永無止境。
他攤開掌心。那顆染血佛珠滾落桌麵。在晨曦中泛著詭異光澤。
像她唇上那抹胭脂紅。燙進他眼裡。烙在他心上。
早課鐘聲再次響起。這次他竟覺得遙遠。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個沒有她的世界。
而此刻他最想知道的。竟不知師弟是否凶手。
而是她明日……會不會來。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與隱秘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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