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翎琳後退時碎石滾落懸崖。她染血衣袖在風中翻飛,像撕碎的紅幡。
“厲容殤,若我死了,你會忘了我麼?”
追兵火把映亮他袈裟殘片。昔日聖僧如今滿身血汙,唯有眼眸仍映著她身影。
“我陪你。”他斬斷最後退路,縱身躍向她。
箭雨擦著發梢掠過。她在他懷中下墜時大笑,毒血從嘴角溢出來。
萬丈深淵張開巨口,吞沒靖王在崖頂的怒吼。
風聲呼嘯過耳畔。他扯開破碎僧袍將她裹緊,佛珠繩纏住兩人交握的手。
“怕麼?”她搖頭,齒尖咬開他襟前血跡。
崖壁枯枝刮破皮肉。他翻身墊在她下方,脊背撞上凸岩的悶響驚起夜梟。纏枝藤蔓減緩墜勢,最終懸在峭壁中間。
月光露進狹窄石台。她摸索他肋間傷口,觸到濕滑斷骨。
“傻子...”毒發讓指尖顫抖,“為什麼不回頭?”
他撕下布條捆住兩人腰肢,血掌托起她後頸喂水。
“我佛...”喘息混著血腥,“早已回頭。”經年戒疤在動作間裂開,滴在她眉間。
崖頂傳來繩索摩擦聲。火把光亮漸近,靖王侍衛正在垂降。她突然扯開衣領,心口相思引紅紋灼灼發亮。
“現在走還來得及。”
她推向他還紮著箭鏃的肩胛,“回你的靈山...”突然被他咬住指尖,鐵鏽味彌漫在相貼的唇間。
粗糙手掌探入破碎衣襟。他抵著她跪在碎石上,像跪在叛離的佛前。
“這就是我的靈山。”斷箭撞在岩壁發出脆響,袈裟徹底滑落深淵。
追兵繩梯已懸在頭頂。她在他撞擊中仰頭,望見北鬥七星倒懸如淚。
“厲容殤...”指甲摳進他潰爛傷口,“帶我走...”
第一支弩箭釘入石縫時,他扯斷佛珠繩係在她腕間。檀木珠子滾進黑暗,如同二十年前剃度時落下的發。“閉眼。”
抱著她蹬離岩壁,下墜時扯動垂降的繩梯。
侍衛驚叫著砸向崖底,火把如流星墜落。他脊背擦過峭壁蒼苔,血痕拖出長長軌跡。
寒潭水花轟然濺起。她在他懷抱中沉浮,毒血染綠水麵。
枯枝敗葉裹住相貼身軀,月光照見彼此破碎模樣。
“冷...”她蜷縮在他滲血心口,紅紋蔓延到頸側。他拆開束發銀簪刺破指尖,血珠繪上蠕動毒紋。“同生共死...”
古老咒文吟誦時潭水翻湧。血色符咒灼燒她肌膚,相思引在壓製下劇烈反撲。她抽搐著咬穿他手腕,毒血與佛血交融沸騰。
追兵火把已在潭邊聚攏。靖王彎弓搭箭瞄準他後背:“妖僧!將她交出來!”淬金箭鏃映亮她驟然清明的眼眸。
“原來...”她撫摸他心口陳舊戒疤,“你早受過情戒。”當年炙鐵烙下的痕跡,與如今血咒完全重合。他悶笑震落睫上水珠:“第一百零八戒。”
箭矢破空襲來刹那,她旋身擋在他麵前。金箭穿透肩胛時紅紋寸寸碎裂,毒血噴濺在靖王驚駭的臉上。“我解了...”癱倒在他臂彎裡。
潭底突然升起萬千螢火。破碎相思引化作光點,縈繞著重傷二人。靖王侍衛驚恐後退:“妖物!他們是妖物!”
他抱著她踏水而出,殘存螢火聚成袈裟披身。銀簪劃開最後束縛,長發垂落與她青絲交纏。“我妻翎琳...”宣告隨水波蕩向四野。
靖王怒極揮劍劈來。他徒手折斷劍鋒,碎片倒插進對方咽喉。侍衛潰散奔逃時,螢火正彙成通天之路。
“回家...”她彌留之際揪住他散發,“回桃花穀...”瞳孔映出他泣血麵容。三十年禪心修得琉璃身,終究碎在紅塵最深處。
晨光刺破雲霧時,他抱著漸冷的她走上山道。螢火袈裟在日光中消散,露出脊背上深刻的血咒。每步都綻開新創,卻將懷中人護得安穩。
破廟殘垣迎來不速之客。他拆下門板鋪成婚床,撕扯僧袍內襯擦拭她麵容。斷箭從肩頭拔出時,血線噴上傾頹的佛像。
“一拜天地...”對著荒山稽首,懷中人指尖滑落。他握住那僵硬手掌,在眉心印下帶血親吻。“二拜高堂...”
經書堆疊的香案轟然倒塌。他笑著咳出內臟碎塊,將她冰冷掌心貼在自己臉頰。“夫妻對拜...”三個頭磕碎滿地塵埃。
迎親嗩呐從遠處飄來。送葬隊伍也在山腳經過。他給她換上嫁衣時,看見自己皮肉正在脫落。情毒反噬啃咬著佛骨,露出胸腔裡跳動的心臟。
花轎與棺木在山腰交錯。她突然睜眼撫過他潰爛臉頰:“傻子...”淚滴落處綻出桃花。破廟頃刻被花海淹沒,如同那年南穀初見。
靖王殘部舉著火把圍攏。他在桃花雨中抱緊她,銀簪刺穿兩人緊扣的指縫。“我佛...”吻住她恢複溫度的唇,“弟子無悔...”
烈焰吞沒廟宇時,桃枝纏成巨大花塚。山民們看見螢火托著雙影升空,如同梵經裡涅盤的雀鳥。多年後還有人傳說,月圓時能聽見佛珠滾過桃枝的聲音。
新帝巡遊至此栽下桃樹。禦史低聲提醒妖僧舊事,帝王折枝輕笑:“朕隻知...這裡睡著不肯成佛的人。”
最後一粒佛珠在灰燼中裂開。檀香散儘那日,桃花開得格外灼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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