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劈開夜幕那瞬，他迎劍向天。
驚雷貫穿劍身炸開萬道金芒，焦骨握住她顫抖的手。
“這一劍……叫還俗。”
燁翎琳聽見自己骨骼在哀鳴。
狂風卷著沙石砸在臉上，她眯起眼，望見雲層深處凝聚的紫色電光。那是天罰——逆改陰陽、弑師叛道的代價。
“怕了？”
厲容殤的聲音混著血沫，他僧袍儘碎，裸露的脊背上魔紋狂舞。
她反手擦過唇邊血漬，嗤笑：“怕你扛不住第三道。”
第二道天雷撕裂天地。
厲容殤縱身躍起，血肉之軀撞向光柱。
焦糊味彌漫開來，他踉蹌落地，劍鋒插進焦土才勉強站穩。
“當年……”他喘息著扯開衣襟，心口同生契灼灼發亮，“你替我擋箭時，可比現在狼狽。”
記憶翻湧。亂軍中那支毒箭穿透她肩胛，他抱著高燒昏迷的她跪遍九座寺廟。
“假死藥……”燁翎琳突然揪住他衣領，“為什麼換掉我的？”
厲容殤瞳孔裡映出她蒼白的臉：“讓你真死？然後我獨活？”
他猛地咳出血，濺在她頸間，“休想。”
雲層中雷光再聚，這次直指燁翎琳眉心。
她尚未反應，厲容殤已撲身將她按進懷裡。
驚雷貫穿他脊背，劍身嗡鳴炸裂，碎片割開兩人皮膚。
“聽清楚——”他攥住她手指按向焦黑胸骨，“這是天罰……”
滾燙血液滴進她衣領，“還是喝彩？”
燁翎琳觸到碎裂佛骨。
他竟將佛骨煉入劍刃，硬生生替她扛下弑神咒。
“值得嗎？”她聲音發顫，“你修行百年……”
“修行？”厲容殤突然低笑，獠牙擦過她耳垂，“從你喂我飲毒血那刻起，早該墮魔了。”
暴雨傾瀉而下，衝刷著焦纏身軀。
他脊梁骨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卻仍用肘關節死死撐在她耳側。
“同生契要生效了……”燁翎琳摸到他後背凸起的骨刺，“再不斬斷……”
“那就讓它生效！”厲容殤驟然嘶吼，魔紋徹底爬滿頸側，“我弑天證道，隻為與你同墮紅塵！”
最後一道天雷彙聚成赤金色巨劍。
厲容殤突然扯斷頸間佛珠，黑檀木四散飛濺。
他迎著雷光站起身，焦骨在雨中泛起青煙。
“翎琳。”他回頭看她，瞳孔變成豎線，“若我形神俱滅……”
暴雨打濕他破碎僧袍，“記得在我墳頭灑杯合巹酒。”
她撲上去攥住他腳踝：“厲容殤！”
雷聲吞沒後續話語。
天地間隻剩那道身影迎向萬丈雷霆，劍鋒劈開光柱時，他脊骨發出玉石俱碎脆響。
燁翎琳在強光中閉上眼。
再睜眼時，隻見焦黑指骨握住她手腕，將半截斷劍塞進掌心。
“這一劍……”厲容殤嗓音混著臟腑碎片，“叫還俗。”
她觸摸他心口，同生契正在消散。
天罰耗儘咒力，也碾碎他最後佛骨。
“恭喜啊……”燁翎琳突然笑出聲，眼淚混著血水滑落，“厲大師。”
指尖劃過他徹底妖化的麵容，“現在你我都是孽障了。”
厲容殤咳著血俯身，獠牙輕蹭她頸間舊疤。
“那日毒血……”他氣息微弱，“該多飲幾口的。”
暴雨漸歇，曙光刺破雲層，照亮滿地焦土與相擁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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