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他藏起的白發，他立刻用戒刀削斷：“醜。”
她卻撿起白發係在自己發梢：“這樣…也算共白頭。”
銀絲與烏發在燭光下交纏，如同月華浸染的墨痕。
燁翎琳在妝台前按住他執刀的手。銅鏡映出他鬢角新生的霜色，那些白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彆動…”她拆開發髻輕聲說，“…讓我數數有多少。”
厲容殤揮袖掃落妝奩。珠釵滾落滿地，其中一支摔出細小的裂痕。
“看夠了？”他掐著她下巴轉向鏡麵，“…這副皮囊遲早衰敗。”
鏡中突然浮現往世景象。每世他都比她先生華發，每根白發都對應一次為她擋劫。
“原來如此…”她觸碰鏡麵泛起的漣漪，“…你替我承了天罰。”
更多白發從發根鑽出。這次帶著淡金光澤，如同被香火熏染的經幡。
“停…”他徒手扯斷那些金發，“…我不需要你可憐。”
她拾起斷裂的金發。發絲在掌心化作舍利子，每顆都映出他瀕死的模樣。
“疼麼…”將舍利串成項鏈戴在他頸間，“…偷偷替我受罪的滋味。”
窗外突然風雪交加。那些雪花穿透窗紙，在屋內凝成往生咒文。
“天道在催了…”他盯著掌心迅速枯萎的掌紋，“…這世隻能陪你到白頭。”
燁翎琳撕碎漫天飛雪。紙屑落地變成青絲，迅速纏繞住兩人腳踝。
“偏不…”她咬破指尖在雪地畫符，“…我要向天再借百年。”
血符燃起幽藍火焰。火光中浮現九百九十九具棺槨，每具都躺著華發的他。
“看清楚了…”厲容殤踢開最近那具棺蓋，“…我們從未同時老去。”
她撲進那具棺槨。白骨在懷中化作飛灰，唯剩一縷銀發纏在腕間。
“這次不同…”將飛灰撒向夜空，“…我會陪你一起腐朽。”
戒刀突然爆裂。碎片紮進他胸膛，傷口流出的竟是金沙。
“夠了…”他咳著金粉低笑，“…看我這狼狽相。”
金沙落地即生紅蓮。每朵蓮花都托著枚舍利，舍利內封存著青春咒。
“吃下去…”她碾碎所有舍利喂入他口中，“…把偷走的年華還給你。”
厲容殤在劇痛中蜷縮。白發逆生長成烏黑，皺紋如潮水般退去。
“傻…”他撫摸著恢複年輕的麵容，“…這樣你就追不上了。”
她望向鏡中自己驟生的華發。那些銀絲正瘋狂汲取生命，如同綻放的死亡之花。
“正好…”將白發與他的黑發編成同心結，“…現在你比我年輕了。”
風雪在屋外凝成冰雕。那是他們相擁的身影被永恒凍結，唯有發絲仍在風中纏繞。
“值了…”他輕吻她花白的鬢角，“…終於等到同時白頭。”
晨曦穿透冰層時，冰雕漸漸融化。兩縷交纏的發絲落在地上，生出一株並蒂雪蓮。
“累麼…”他摘下一片蓮瓣簪在她耳邊，“…下輩子換我先老。”
她觸碰雪蓮冰涼的花瓣。那上麵凝著今世所有的晨露與暮雪，恰似一場漫長的告彆。
“當然…”將花汁點在彼此眉心，“…還要這樣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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